她张了张唇,却只觉喉间干涩,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字。
不可能的。
那个侠肝义胆的少年早已不存在这世间,不可能会是他。
“姑娘不妨喝些茶水,润一润。”
沈玉鹤递来杯子,宋锦茵接过,却迟迟未饮。
马车行得很快,但并未让人生出不适,待到了村子时,宋锦茵才回过神,惊觉竟是这般平稳。
“村口有间客栈,早些年为了赚来往赶路人的盘缠而建,有些简陋,姑娘先将就休息一晚,明日到了下一处落脚之地,我再替姑娘寻一舒适之处。”
“东家不该如此。”
宋锦茵终于从那片震惊中清醒,思绪转而沉稳。
这样的善意,她还不起。
“明日天一亮,我与二位该在此处作别。”
“姑娘只当顺路便是,既已行到这一步,姑娘该担心的应是自己的来去,其余的无需在意,且我二人若真想害姑娘,万万不会等到今日。”
“我知晓二位不会害我。”
宋锦茵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目光从银色面具移开,落到了前头空旷冷清的小道上。
“只是二位应当也猜出了我此行的缘由,若是继续结伴而行,许会对二位不利,亦或是对二位在京都城的铺子不利。”
宋锦茵话说得明白。
以裴晏舟的性子,若是知晓他二人帮了她,还护送了一程,定是不会手下留情。
“无妨。”
沈玉鹤先一步开口,转身行进客栈,“我值钱的是自己的医术,可不是一个毕春堂,至于这位东家......他命硬,估计和裴家世子也算得上,意气相投。”
晚风凉意更甚,吹得人浑身冰凉,宋锦茵看向沈玉鹤的背影,终是在周延安的视线里走进了客栈。
许久未见贵气生客的小二迎了上来,领人带路,积极地让人插不进话。
“四间客房,再备些吃食。”
沈玉鹤丢出银子,上楼前似想起什么,停下步子,指了指宋锦茵:“她屋里热水不能断。”
......
而早在裴慕笙几人刚醒来,密信就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京都城。
裴晏舟瞧见那封信时眸底溢出寒星,面色透着许久未有过的暴戾,整个人阴鸷到了极致。
信上不是熟悉的字迹,该是第一次给他送消息的人,但上头却清清楚楚写着宋锦茵离开的经过。
裴晏舟只觉可笑。
下药迷晕众人,独自逃离这等事,宋锦茵怎么做得来?
小案上的地形图已经瞧不清晰,裴晏舟突然想起那日夜里,宋锦茵乖顺地坐在他怀里,问着他离府的安排。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她从没有一刻想过留下,哪怕他允诺会给她名分,护她周全,她也从没打算留下。
真是好得很。
“谁跟着她出的城?”
手中的信件被裴晏舟揉成了一团。
他掀眸,周身冷厉,一字一顿的询问,让旁侧的人都低下了头。
没有显而易见的怒火,但偏偏这样的阴沉,更让人胆战心惊。
“回世子,只,只有碧玉跟着,三姑娘也在,都未对锦茵姑娘设防,故而......”
“我只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玄一心里一沉。
他适才亦是收到了消息。
那迷药下的不是普通分量,其余几人醒来时怕是已经过了小半日,饶是送信之人清醒得早,这信送来也是耽搁了些时辰,如今只会更难寻到人。
且还有一事玄一始终不敢提。
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他一直未收到碧玉送回的任何消息,也就是说,碧玉该是存了故意放人离开的心思。
若她不从陆山镇开始追,那他们这些人,毫无线索盲目去搜,只会更难。
“回世子,属下已经派了几队人马出城寻人,皆按着以陆山镇为中心的方位,剩余还派了一小队人,直奔安远县。”
“安远县......想回去,怎么可能。”
话语落下,凉意瘆人,玄一心中抖了抖,下意识看向前头的主子。
锦茵姑娘这一跑,怕是真就成了生死难料的命了。
“不要只盯着安远县,将仓凛和玄二手下所有人都派出去,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她给我绑回来!想离开,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何处。”
裴晏舟嗓音灌满冷霜,手在书案后紧握成拳,指骨发白,青筋凸起,黑眸似有汹涌,裹挟着一触即发的怒意。
想逃开他?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