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都督府。
官厅之中,水溶端坐于正厅内一张红漆木背椅上,英挺剑眉微微蹙起,凝眸环视着厅下众人,轻声道:“剿匪的事宜你们安排的妥当,本王甚是满意,不过本王随行的军士不需这么多,劳师动众。”
剿匪事宜已然安排妥当,牛成几人皆然分配至各省,让水溶颇为满意,然而就是他负责的北直隶剿匪事宜,居然调集了两千兵马随行,且不说拖延行程,剿匪的兵马是调动各地驻兵,以此检验驻兵的战力情况,随行的军士只是负责水溶的安全,完全没有必要。
两千兵马,这都已经可以自己剿匪了,还调个屁的兵,依他看来,带着王府护卫已然足够。
冯清几人对视一眼,神色略显犹豫,似是眼神间会意了什么,只见冯清拱手道:“王爷,属下对各地驻兵虽有信心,然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山匪聚众山头,占尽地利,为恐防有失,王爷身边还是要带着兵马才是,确保万无一失。”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一时之间并未反驳,冯清虽然说的隐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所谓“深山藏虎豹。”,山匪虽然是小患,但世事无常,万一出了差错,随行的兵马便是后手,算是给他擦屁股用的。
直白点说,那就是他们对于水溶并无信心。
不得不说,冯清他们不愧是军中宿将,考虑的很全面,亦或者说他们非常明白,剿匪是小事,水溶的安全才是大事,只是他们阻止不了水溶带兵剿匪,故而思虑周全,力保水溶安全万无一失。
水溶心中计较起来,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悠悠道:“也罢,带着些兵马也是好事,不过不需这么多,安排五百亲骑随行即可。”
以防万一是不错,但过于兴师动众的就没有必要,有五百亲骑再加上王府的护卫,失去地利的山匪不足为惧,毕竟山匪就是山匪,别当他们是正规军,不说剿灭他们,但护卫水溶的安全足矣。
冯清闻言轻点颔首,应道:“属下明白,五百亲骑明日便可安排妥当。”
水溶见冯清干脆利落的,心下微微一愣,转而明白过来,想来他们摸准了他的脾性,故而才先抛出两千兵马,以做讨价还价。
不过水溶也不计较,毕竟这也是为他的安全着想,目光落在冯清身上,正色道:“本王离开后,都督府一干事宜,皆由右都督负责。”
他离开后,都督府还是要正常运转,右都督冯清本就是仅次于他的二把手,再加上冯清也是稳重持成,由他掌管最为适宜。
将事情一一交由下去,水溶也不多待,离开了都督府,刚行至府衙门口,迎面便碰上一人,正是头上绿油油的好侄儿永王。
“十六叔这是打算回府?”
永王瞧见水溶,和颜悦色的询问起来,声音中见着晚辈对于长辈的尊重。
水溶凝眸看了一眼永王,神色恬然,既不显亲近,又不显疏离,颔首道:“嗯,公务忙完了,左右无事,便回府歇歇,永王来都督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永王见水溶的态度若即若离,心下便不喜起来,他媳妇都送了过去,怎得还是不显亲和。
不过不喜归不喜,永王还没有蠢到表现出来,态度依旧谦卑,笑道:“说起来上回清虚观打醮,十六叔对盼儿多有照料,盼儿还想着当面向十六叔道谢哩。”
水溶闻言眉头轻挑,凝眸看着永王,见其神色湛然,心下微微一顿,张盼儿的事情,本就是永王主导的,此刻永王瞒着还来不及,定不会与他摊牌。
提及侄儿媳妇,莫不是打算请他入瓮?
理了理袖口,水溶皱着眉清声道:“永王妃是本王的侄儿媳妇,倒不用这般见外,况且那也是元春这个做婶子的照料得当,本王并未照料什么。”
永王闻言心中嗤之以鼻,瞧瞧,侄儿媳妇,叫的多亲热了,到他这个正主上面便是永王了,他还不知道,眼前的十六叔把侄儿媳妇照料的妥妥当当,急匆匆的冷言辩驳,无非就是心虚罢了。
轻笑一声,永王说道:“十六婶那儿也不是看在十六叔的面上,不若十六叔去府里坐坐,让盼儿尽尽孝心。”
孝心,什么叫TM的孝心,懂得都懂,此刻水溶是彻底明白了永王的用意,想来还是延绵子嗣的问题。
水溶沉吟一声,剑眉间透着几许犹豫之色,说道:“你公务要紧,下回吧。”
永王闻言,双目闪过一抹精光,心中窃喜起来,水溶并未第一时间拒绝,那就代表意动,果然啊,只要提及了盼儿,十六叔就淡然不下来,真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不过这样也好,不色令智昏,盼儿怎么帮他拉拢住北静王府,便说道:“无非就是一份公文,让人送进去就完事了。”
说着,永王便将公文交给衙门外守护的兵丁,嘱咐他一声后,便拉着水溶离去,而水溶半推半就的,也就随着永王而去。
倒不是说水溶惦记着侄儿媳妇的孝心,而是若表现的对侄儿媳妇态度冷淡,以永王现在不健康的心里,侄儿媳妇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好吧,还是有那么点惦记的。
不大一会,两人乘坐各自的马车来到永王府,并行在王府内青石铺就得小路上,永王便邀请水溶去书房一叙。
毕竟是好侄儿给他寻的便宜之所,水溶自是没有拒绝,仔细想想,侄儿这一条龙的服务,还真是贴心,堪比唐朝的房二郎。
进得书房,当中的书案自是不需多言,墙面上倒挂着一些字画,西窗山还有一个书柜,屋内陈设得当,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萧洒风雅的书卷气,淡淡的书香气充斥在身旁。
水溶环顾着墙面倒挂的字画,大抵角下盖着永王的私章,心中会心一笑,道:“永王倒是颇有雅兴的。”
瞧着字画笔酣墨饱的,没想到永王还是个文艺人。
永王闻言面容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异色,说道:“原就是涂鸦所作,上不得台面,让十六叔见笑了。”
说起这些字画,永王心绪难平,毕竟这些字画是当初他颓废的那几年间所作,许是失去了烦恼根,心思清净了些,故而专心致志,有些成效。
然而字画什么的不过是闲趣,此刻的永王一心扑在权势上面,于这些外道并不感兴趣。
说罢,永王接过丫鬟捧上来的茶盏递了上去,转移话题道:“对了,十六叔要带兵剿匪,打算何时出行。”
水溶呷了一口茶水,目光悠悠,道:“也就这两日了,永王也对带兵的事情感兴趣?”
带兵剿匪的事情是明面上的事情,朝堂上下已然知晓,此刻永王提及此事意欲何为,难道还想着带他混一波军功?
看来这侄儿媳妇的孝心不好接受啊!
永王摇了摇头,说道:“侄儿有自知之明,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只是十六叔离开,侄儿若是有不解的事儿,也不知请教谁。”
水溶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忠顺堂兄是朝廷重臣,才识远超本王数倍乃至数十倍,永王若是心有疑虑,可去请教于他。”
小样,还想着让他支会都督府照料他不成,真是想的美,若是支会了都督府,基本就是明示北静王府一脉的态度,水溶可没这么傻,那忠顺王也是他的叔叔,大可去寻他去,左右永康帝暗示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况且上回忠顺王坑他的事情,水溶铭记在心。
永王闻言眉头轻轻挑了挑,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这种大事,急不来。
闲聊几句,一道倩影悄然而至,正是永王妃张盼儿,只见丽人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杏眸流光,水色潋滟。
张盼儿美眸瞧了水溶一眼,弯弯柳眉之下见着几分诧异,先前下人只是禀报王爷请她来书房一趟,可没提及叔父,不知叔父今儿个怎么会来永王府。
按下心中的疑虑,张盼儿抿了抿粉唇,盈盈一礼,声音如娟娟泉水,轻灵道:“侄儿媳妇见过十六叔。”
水溶凝眸看着丽人,目光温煦,轻声道:“侄儿媳妇不必多礼,还是本王叨扰了。”
<div class="contentadv"> 还是叔父的称呼好听些,十六叔什么的,听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