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坐下吃点?就是椅子不够。”桌子也小,坐不开那么多人。
“没事蓟生媳妇,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谢蓟生看了眼说话的老兵,有些无奈。
这可不是他教的,纯粹是这帮大老爷们胡说八道。
那老战士才不怕呢,瞧了谢蓟生一眼,“我说蓟生,你不给介绍介绍下?我又不知道弟媳妇的名字,不叫弟媳妇叫啥,你说对吧弟媳妇?”
阮文知道这老战士是故意的,一口一个弟媳妇,就想看她脸红呗。
她偏不让。
“阮文,您叫我阮文就行。”
“哟,这名字真是有文化,俺叫元大虎,比你们家小谢大三岁,喊我老元就行。”
阮文客客气气的喊了声“元哥”,这让元大虎笑了起来。
这性子倒是比谢蓟生软和多了。
一硬一软,中和起来倒是不错。
元大虎带进来了七个人,一群人叽叽喳喳问了起来。
阮文边吃边回答,倒也是说的热闹。
这一聊就到了十一点钟。
阮文眼睛亮晶晶的,越说越是热闹。
谢蓟生连忙拦下,“明天得早起,有机会再说。”
元大虎嘿嘿一笑,“那你倒是再定个时间啊,阮文妹子,蓟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们俩的婚事啥时候办啊,到时候老哥哥天南地北都来喝你们的喜酒。”
“就是就是。”
房间里一阵哄笑声。
阮文看了眼谢蓟生,“再过两年吧,到时候我督促小谢,说什么都要把各位请来喝喜酒。”
“还等两年,蓟生忍得住吗?”
开起了荤腔的被谢蓟生给打了出去。
阮文倒觉得还好,这群人够照顾她了。
当初应酬酒桌上,那才真是荤段子不断,想想她都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是一口气,凭着那一口气。
后来同事猝死,那口气也没了。
谢蓟生把人赶走后,送阮文回房间休息。
“别听他们胡说,一群糙老爷们就知道嘴上拿人开涮。”
阮文看着他,不说话。
谢蓟生觉得有些不太好。
下一秒他看到阮文拔高了几分,努力的和他平视,“辛苦你了。”
她轻声一笑,转身进去关上房门,把谢蓟生关在门外。
这恶作剧让阮文晚上做了个春梦。
梦里头,谢蓟生像是个禽兽,一遍遍的问她,“累不累”,等着她泪汪汪的哭出来,那人又是恶趣味的说,“辛苦你了。”
阮文没睡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她吧。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送来了一套军装,但是肩膀上没有杠和星星。
没有军衔。
阮
文换上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的想起了那句诗——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她定然不会辜负这一身衣服的。
……
广播里早就说了,今天要对年初参战的战士们进行表彰。
大队里的喇叭连上广播,就等着听直播呢。
八月里正热着,王家沟的村民们都是天刚亮去地里干活,等到九点来钟回家歇着。
日头最盛的那半晌,谁愿意去地里晒着啊,万一中暑了身体难受不说,还耽误干活。
因为今天要听广播的缘故,村里人早早都收拾家伙事儿从地里回来。
三五成群的聚在大街上,议论起来。
村长王大壮搀扶着老支书出来,在树底下放了小马扎,请老人家坐在那里休息。
“我之前听说,阮文救的那个小谢同志就去了南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被表彰。”
“想什么呢,参战的几十万人,受表彰的才多少?哪轮得着他啊。”赵全福她妈刘春兰啐了一口,“俺们家全福也去了,跟我说了这次受嘉奖的都有谁。”
刘春兰顿时成了王家沟的焦点。
村长看了眼,问老支书,“看样子包产到户是趋势,咱们这边虽然没说,但是今年县革委会改了名字,现在叫县政府。我估摸着,咱们这边也快了。”
老支书抽着旱烟,吞云吐雾,“那你是想给他们分地?”
村长有点拿不准老人家到底啥意思,村里人不止一个去找他,都想要分地。
地是自家的,干劲足。
上面公社没说话,老支书也没交代,村长不好说。
树底下能够听到刘春兰掰扯着的名字。
叫什么的都有,跟信口胡说似的。
“全福他妈,你们家全福不还是个大头兵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春兰被问住了,有一会儿才开口,“你家又没当兵的,难不成你比我清楚?”
她刚说完,播音员熟悉的声音响起。
“……此番中央`军`委对52个英雄模范单位、79名解放军指战员、12名民兵以及一位非战斗人予以荣誉称号……”
村里人
仔细听着那九十二个名字,忽的有人喊了声,“我听到谢蓟生的名字了,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小谢吗?”
“全福他妈不是说没有吗?”
“听她那老娘们胡说,她说的名字你听见了吗?”
刘春兰捍卫自己的尊严,“在后面呢,在后面呢。”只是这声音低了不少。
播音员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王家沟的大人们面面相觑,“是咱们村的阮文吗?”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当兵的。”刘春兰尖着嗓子反驳。
当即有人指出,“你没听见吗,说是非战斗人员。”
“别吵了,没听播音员在介绍吗?说是设计了什么泥彩服,所以才被特别表彰的。”
一群人吵嚷个不停。
村长有些懵了,听到俩熟悉的名字,但是他不敢认。
天底下重名的可多着呢,万一是别人呢?
“老支书,您说是小谢同志和阮文吗?”
老支书浑浊的眼睛忽的清明,嘿嘿一笑,“你等明天的报纸不就知道了吗?”
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肯定会有合影。
到时候就能知道,是不是谢蓟生他们俩年轻人了。
老支书又闭上了眼睛,这人啊不比年轻时候,那时候三天两夜不睡觉都没关系,只要能打鬼子,饿肚子都行。
年轻时缺的觉,这几年倒是都补过来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阎王爷招招手,自己就走了。
可惜,他还想去首都一趟,就这把老骨头,怕是出不去了哟。
村长心里头存着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公社那边等报纸。
果然,头版头条上有一张大合照。
只有两个女同志。
其中一个,村长是认识的。
还真是阮文!
村长连忙带着报纸去找老支书。
“这娃娃好,小谢那娃娃也好。”老支书摩挲着报纸,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是想带着村里人发家致富吗?去找阮文吧,找她拿个主意,比你这没头苍蝇乱想好。”
“阮文都搬走了。”
“她搬走了,也在王家沟生活了十几年,那孩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去找她拿个主意吧。
”
现在的女娃可真了不得,怎么就能想出这主意呢?
老支书看着报纸上的那张大合影笑了起来。
……
阮文在首都待了三天才回去。
回到省城,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做出卫生巾给研究所一线生机原本就让研究员们敬畏三分。
谁曾想她之前做了更大的事,关键是都没跟他们说过。
要不是看电视看报纸,都不敢相信那个受表彰的阮文,就是他们认识的这个。
“对了阮文,你们老家来人了,在学校那边打听了好久,就一个壮劳力,还有一个老头。”
阮文有些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村长和老支书。
村长也是没办法,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
索性请老支书出山,坐上火车来了省城。
不看僧面看佛面,阮文看在老支书的面子上,多少会帮忙吧?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只在火车上坐了几个小时,但那硬邦邦的座位嘈杂的环境,对老人而言也够折腾的。
“你要想见我,就给我来封信就行了,咱们还亲自过来?”
老支书是抗战老兵,阮文十分的敬重。
她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真的一句话的事,她肯定会回去的。
老人家嘿嘿一笑,牙齿脱落了大半后说话都有些漏风,“好孩子,给他们指条活路吧。”
他这辈子也活够了,只是又想着,能不能让这些后辈们过活的更好些呢。
舍下这张老脸,来找阮文拿个主意。
阮文听村长说了来龙去脉,“别分地。”
她当即给村长拿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但是,断章狗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