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离开日本比她预料中要晚一些。
九月份的?日本还有些夏日的?余热未曾消退。
曾经繁华热闹到不可?一世的?樱花早已?经零落成泥。
街道上依旧热闹繁华,随处可?见的?是lv的?买菜包。
对比而言,阮文那个用了有些年头的?包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好在她并非日本人,不受他?们本土文化霸凌,也全部在乎那些诧异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阮文无视之?。
她这次是受邀来出席一次拍卖会。
有一些拍卖品挺不错。
还有一些是流落在海外的?国?宝,阮文询问了价钱,决定?先不参与到这热闹之?中。
毕竟现在买的?确不合适。
拍卖会上有不少的?熟人。
藤原优子在包厢里?看到阮文时,特?意让身边的?女佣去请她过来。
只不过女佣回来时却是单独一人,“阮文小姐说,她这会儿比较忙,没空来拜访您。”
向来再优雅不过的?藤原优子脸上一阵狰狞。
她固然没有与阮文撕破脸皮,但两人之?间现在关系极为恶劣。
欧文那个逆子说,这种恶劣是自己单方面造成的?。
对于背叛了自己的?儿子,藤原优子不想再说什么。
可?她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阮文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
难道要她亲自过去吗?
从二楼包厢望过去,正?好看到田岛惠子夫妻两人带着孩子朝阮文过了去。
田岛家的?女儿不知道跟阮文说了什么,相谈甚欢的?模样。
田岛惠子有些好奇,“阮文小姐您难道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那么多拍品呢,最近她经常在拍卖会上看到阮文。
瞧到她经常在那些清单上写写画画,但一样东西都没买。
这位很能挣钱,但在花钱方面着实?十分谨慎。
阮文闻言轻笑,“太贵了些。”
那些战争时期甚至在清末被带到日本的?文物,着实?太贵了些。
日本人不差钱,总是把价钱往上炒。
诚然阮
文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的?。
她这是打算把钱花在刀刃上,现在要做的?嘛……
等待就是了。
田岛惠子被阮文的?说辞惊呆了。
太贵了。
且不说阮文在日本股市到底赚了多少。
但是她进行的?唯一一项房产投资,就给她带来了将近四十亿美?元的?收入。
因为这两年日本国?内鼓励房产消费,所以一些税费上相当优惠。即便是扣除一些税费,阮文在这栋大厦上的?投资净利润,怕不是也有三十亿美?元。
她一个如此有钱的?人,竟然说太贵了些。
田岛惠子觉得这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单是阮文从造纸坊每年分走的?那四成利,就能买下几十上百件拍卖品啊。
相较于田岛惠子的?震惊,荣林倒是显得平静极了。
他?们用不光彩手段带走的?文物,凭什么要阮文来买单呢?
阮文不买倒是对的?,因为荣林在日本生活那么多年,很明白一件事?——树大招风。
一旦阮文动了要买的?心思,只怕其他?人就会可?着劲儿往上叫价,让阮文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买到这些东西。
这或许就是人的?劣根性吧。
“你这次回去,还会回来吗?”
荣林的?问题更直接一些,阮文甚至把自己住的?那套宅院挂牌出售了。
大概是想切断自己与这里?的?联系吧。
“可?能会回来吧。”阮文看了眼本场拍卖会的?拍卖品清单,上面记了几个名字,她回头要找的?人。
不过等她找来时,今日之?盛况早已?成为昨日记忆了。
田岛惠子有些好奇,“阮文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她都以为这个中国?女人要定?居在东京了。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东京都远胜于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不是吗?
阮文脸上有微微的?苦涩,“我先生的?病情一直反复,他?之?前一直隐瞒我,我现在知道了总得回去照顾他?才是。”
田岛惠子闻言一阵怅然,“原来如此,那希望您先生能早日康复。”
虽然这些年来与阮文的?交往不算特?别愉快,但这位中国?女人提供的?经营之?道的?确让造纸坊蒸蒸日上,甚至成为了日本的?文化名片。
单是就这件事?,田岛惠子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阮文才对。
阮文笑了笑,谢蓟生一再食言,这会儿拿他?出来当理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对吧?
从拍卖会场离开时,云集的?豪车纷纷离去,阮文正?要离开。
身着和?服的?女佣迈着小碎步匆匆过来,喊住了阮文。
“我家主?人想要与阮文小姐交流,不知道您这里?方便吗?”
阮文看着藤原家的?这位佣人,她露出笑容,“那就得麻烦司机送我去酒店了。”
现在日本最赚钱的?一个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头些天阮文去了趟酒吧。
出来的?时候看到那拎着一捆钱付车费的?乘客,有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四十年代。
法币在上海盛行。
司机一晚上正?十万日元并不奇怪。
而彼时国?内的?工资才多大点。
阮文坐上了豪华的?林肯加长?版,甚至里?面还有一杯茶。
藤原优子的?和?服依旧是手工刺绣,一针一线缝制的?精品货。
上面的?仙鹤脖颈细长?,仿佛在引吭高歌。
阮文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没想到您也喜欢豪车。”
买车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耗资千万买一辆车,对日本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日常。
零首付,低利率。
奢侈生活有保障。
藤原优子目光落在阮文身上,来自邻国?的?年轻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风衣外套,风衣极长?,把穿着旗袍的?身材完全裹了进去。
本该盘起来的?发不过随意打理了下。
似乎刚喷了香水,带着淡淡的?木兰香。
“你打算回国?了?”
“是啊。”阮文看着车窗外,经济的?繁华带动着热闹的?夜生活。
外面随处可?见年轻人和?中年人呼朋引伴,似乎要一醉方休。
“我先生身体不太好,我不能总在外面呆着,
再不回去,我家小祖宗怕是都不认我了。”
藤原优子可?从不觉得阮文会以男人味中心,“和?欧文说了这事?吗?”
“当然。”
阮文笑了起来,“我住的?那宅院还是他?送我的?,本来说还给他?,结果他?说让我直接处理了就是。我已?经挂牌出售了,可?能很快就会有人来问。”
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最近就住在酒店,等好消息就是。
藤原优子拧了拧眉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酒店那边,瞧着阮文下车,她这才来了一句,“祝你一路顺风。”
阮文回眸看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我也祝您一切顺利。”
……
石川有纪瞧着阮文最近把手里?的?股票相继卖出后竟然没再买入,他?觉得不太对劲。
过来找阮文时,就看到阮文正?在和?她的?朋友说话,“我那边房子也卖出去了,下午去签合同,晚上的?时候我去大使馆那边住,明天随着大使馆的?专机回国?。”
阮文小姐要回国??
石川有纪有些失落,依靠着这位大客户,他?这两年过活的?非常好。
如今他?要走了,自己这个证券经理人怕是往后不能再偷懒了。
察觉到她的?证券经理就在一旁,阮文换了个语言,“日本股市不太安全了,你手里?的?股票这两天能抛售就抛售,把这些钱尽快兑换成美?元。”
赫尔斯点头,“我知道,那你不再回来了吗?”
东京最大的?证券交易所。
阮文在这里?待了三年。
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能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
“赫尔斯,我在这里?的?这三年,你知道这里?换了多少面孔吗?”
这里?的?证券经理人,三年来走了半数以上。
阮文不是这里?的?员工,却比一个新进的?员工还要熟悉这里?的?一切。
“我会回来的?,只不过到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赫尔斯搞不懂阮文究竟在考虑什么,但他?很快就去处理手头上的?股票了。
相较于阮文的?稳妥,赫尔斯有着截然不同的
?选股策略。
他?的?策略不见得多稳妥,但能赚钱。
股市里?捡来了数亿美?元的?身家。
放在以前,这是赫尔斯所不敢想象的?。
……
阮文离开东京后的?当天下午,欧文打电话过来。
“她真走了?”
欧文骨子里?不承认自己是日本人,但他?也不被美?国?人所认可?。
他?是混血儿,却又是一个弃儿。
这种矛盾经常缠绕在欧文身上,结果和?赫尔斯有了交情。
比不上阮文与赫尔斯的?情谊。
但想起这几年经常受欧文照顾,赫尔斯还是多说了了两句,“阮文让我尽快处理手上的?股票。”
欧文也知道,阮文其实?还特?意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事?,可?他?从技术层面研究了下自己的?那只股票,觉得现在出手似乎太亏了。
看成交量和?周线,应该还会再攀新高。
不过为了不让赫尔斯啰嗦,欧文还是多说了句,“我知道了,我这就处理。”
赫尔斯还要忙,没再跟他?啰嗦。
解决股票的?事?情后他?要马上回美?国?。
阮文还有几个书稿要跟那边的?书商洽谈,赫尔斯如今不缺钱,反倒是有时间慢慢处理这些事?情了。
……
阮文回国?后也挺忙的?,人刚回到祖国?,就被农业部的?何部长?拎上了专机,“我就算着你回来的?时间,正?好跟我去一趟边疆那边。”
“那我总得跟我家里?人说一声吧。”
她特?意让小表哥来接机场接她了啊!
何部长?把人往飞机上拽,“我已?经跟小周说了,你们家小谢同志去做复查,你家小闺女前两天去苏联参加竞赛,都忙着呢,家里?头也没啥人,你回家干嘛去?”
“参加竞赛,我怎么不知道?”
何部长?嘿嘿一笑,“就苏联那边搞的?什么奥数竞赛,原本参赛的?一个同学?拉肚子不能去,你家小闺女就替补上位了。她可?是这次参加竞赛的?人中最小的?那个,要是拿了奖那可?不得了。”
毛子家的?数学?不要
太好,能跟他?们的?青少年一较高低,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阮文倒是没那么多的?期盼,“她还小,出去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好。”
谢蓟生这一病就是一年多,搞的?阮文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喜乐,她可?不敢望女成凤了。
能健康活着,比什么都好。
何部长?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他?也不好说,便是岔开了话题,“你们在边疆种的?那个彩棉是真不错,价钱是那长?绒棉的?三倍,普通棉花的?七倍。这两年你不在国?内但也都知道,咱们在边疆的?有个团部专门种彩棉,去年的?人均收入都超过特?区那边了。”
阮文听到这话乐了,“那还不是因为人少嘛。”
是啊。
边疆才是真正?的?地广人稀。
原本的?荒地靠人力开垦得到猴年马月。
阮文搞来了机器,机械化种植,机械化垦荒。
挣的?钱再用来买机器,再种植再垦荒。
除此之?外又在底下铺设了储水管道,既能够储备水资源又能用来灌溉,极大的?缓解了天干少雨对边疆生产种植的?影响。
还有21团傅南胜那小子,他?跟他?媳妇搞那风力发电就很是不错。
说什么因为电磁作用对人不好,还容易破坏植被。
不过边疆多得是荒漠戈壁滩,在那里?搞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就挺好。
“阮文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边疆啊和?早些年完全不一样。”
阮文这三年来回国?了几次,但多数都是去首都和?省城,压根没空去边疆,她还真不知道曾经一片荒芜的?边疆,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飞机降落在机场时,阮文愣了下,“新建的??”
“可?不是,你家小谢同志还参与了新机场的?设计呢。”
国?内这几年开始建设机场、火车站,很多地方都有谢蓟生的?踪迹。
“咱们边疆缺水但也不缺人,这些都是战士们一起搞出来的?。”
不会盖房子没关系,学?啊。
何部长?看着眼底带着微微疲色的?人,有
些遗憾刚才飞机来到边疆境内时,阮文正?睡着没有看到下方的?美?景。
从上方鸟瞰,那是截然不同的?视觉体验啊。
阮文没留意到何部长?的?那点遗憾,她正?惊诧于谢蓟生竟然搞了这么多私活。
难怪过年的?时候总能上缴大笔的?小金库呢。
这可?真是生财有道,有自己的?头脑挣钱,而且还特?别的?光明正?大。
边疆省府的?新机场建的?还挺大,叶英觉得这规划似乎有些太超规格了,“有那么多飞机吗?”
“主?要是货机啦,你也知道边疆这地方运东西不方便,要是往外运,得先两天两夜到咱们东边沿海港口?,然后再走海上运输。当初设计这机场的?时候,小谢说过,未来边疆会以棉花和?农副产品为主?,这农副产品的?运输,有些怕是耽误不了那么长?时间,反正?边疆地界大,建设大机场也没啥,就多建了些货机的?停机坪。”
阮文笑了笑,“他?倒是看的?长?远,不过边疆的?农副产品生产怕是还得一段时间,不过这里?如果搞什么天然农场牧场,说不定?可?以做个噱头把产品卖出去,比如说现在卖给日本就挺好,日本人喜欢这一套。”
何部长?笑了,“可?不就是卖给日本吗?我跟你说,从年初首飞到现在,这每星期往外运的?水果蔬菜,全都运过去卖给日本人了。”
赚了老多的?钱了。
国?内便宜的?要死,可?是到了日本,那可?真是天价。
你能想象一颗西红柿,就因为长?得特?别好,在日本能卖一千日元?
阮文听到这话笑容更盛,“真好。”
她只是起了一个头,如今边疆的?建设都步入了正?轨。
机械化,现代化绿色庄园。
勤劳智慧的?同胞们向来生财有道,只不过得有人引导他?们。
“不过光指望日本不行,还得开发下新的?客源,可?以考虑下欧洲那边。”
美?国?太远,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何部长?和?阮文在省府这边待了一晚上,明天上午再启程去86团驻地。
吃过晚饭,何部长?忽的?想起来了什么事?,跟阮文提了一嘴,“你那个朋友还挺厉害的?,怀着孕都不消停,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倒是挺有那些老革命的?精神。”
怀孕?
阮文这才知道,王春香竟然怀孕了。
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何部长?不知道这话到底怎么就触怒阮文了。
咋还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阮文去打电话。
她过去三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阮文大部分时候都在东京呆着,她与国?内的?联系少了很多。
安心集团的?事?情全权交给陈主?任和?陶家兄妹来处理,上海那边有石磊,至于原本帮扶的?军工厂,也都走上了安稳路子不用她来操心。
过去三年多,阮文额外关心的?,其实?也就锐芯的?光刻机研发和?晶圆生产线的?制造这两件事?。
光刻机的?升级换代并不容易,8英寸晶圆的?出现又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决定?着信息时代到来时,中国?将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除此之?外,阮文专心于在东京操作股票。
偶尔还能跟乐薇乐雪他?们联系下,但边疆这边本身就有些复杂,她电话打进来并不容易,一直就没跟王春香联络。
哪曾想,她竟然怀孕了。
电话接通,那边王春香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但阮文却听出了几分疲惫,“几个月了?”
“啊?阮文,是你吗?”
王春香有些激动,她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至于当她确定?这真的?就是阮文时,她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你,你回国?了吗?阿傅他?没跟我说啊。”
阮文听到这一句“阿傅”心里?头有种家养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关键是这头猪还把她家小白菜弄的?有了孩子。
“你有了孩子还不歇着?不知道电磁辐射对孩子不好吗?”
王春香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联系竟然被阮文批评了一番,不过这也是因为担心她啊。
她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有些开心,“阮文你在哪里?啊,我让阿傅送我过去,我找你好不好?”
在边疆待了这么多年,王春香已?经和?老家那边断绝了往来。
当初和?她一同来边疆这边支援的?几个人,有的?回去了,有的?则留在了这里?。
不过这些人,不管谁都没办取代阮文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现在就想见阮文一面。
阮文原本还想硬着心肠狠说几句,可?到底心软了。
“我明天要跟何部长?去第五师那边,你现在在哪里??回头我那边忙完了去看你。”
她应该先回家才是,可?来都来了……
“我还在学?校啊,我之?前带的?学?生,还有那些战士们他?们在安装,阿傅说我身体不好没让我再干这个,平日里?我就教教书。”
偶尔遇到一些紧急情况,她会帮着出谋划策。
但很少去一线了。
那次去一线遇到风沙,被困险境险些被饿死后,阿傅就不敢再让她去一线。
阮文多少没那么生气了,“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体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