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谢特的声音在朔风中闪回,埃修木然地向前探身,从宝黛丝手中取走布条。原来这是布罗谢特的信物,或许上面的血迹也来自于他本人。但埃修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离奇曲折的方式转交到自己手中。他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为什么会是伊丝黛尔?
埃修隐约记得那名强势的女爵是露西安娜在王立学院的体能导师,但单纯的师生情谊能够让伊丝黛尔做到如此地步吗?甚至不惜弃叛自己的阵营?既然布罗谢特愿意将信物交托给她,那很显然,伊丝黛尔对于露西安娜安危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逊色于有血十字契约在身的埃修。指示副官哗变、剥夺阿尔德玛公爵的指挥权,哪怕没能亲自前来,她也以最为决绝的态度向埃修亮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何?男爵阁下,您取走了信物,那作为交换,我是否也该取得您的信任呢?”宝黛丝试探着问,她一直在观察埃修的神色变化,而后者只是怔怔地盯着那片布条,瞳孔呈现纯粹的失焦状态。
埃修完全没在听宝黛丝说了什么,他只是僵硬地举起火枪,枪口朝天有节奏地连续扣动扳机,但机簧只是发出“咔咔”的空响。埃修这才想起来,此前为了借助火枪的后坐力赶回依斯摩罗拉,他已经打空了所有备弹。
一阵凛风呼啸而过,布条被风卷离了埃修的掌心,在他眼前飘荡盘旋,埃修下意识地探手去抓,可布条只是轻飘飘地穿过他的指缝,轻巧而不经意坠入衣甲的领口。这下再想取出来那难免要跟猿猴捉虱子一样折腾一番,而碍于有宝黛丝以及一众军士在场,埃修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只能先暂且搁置一旁,反正那张布条已经完成了其作为信物的使命。埃修轻轻咳嗽几声“让你的部队待命,看好这些战俘。十分钟后,我在依斯摩罗拉等你。”
“女爵还在等待阁下一个明确的答复。”宝黛丝说。
“如她所愿,我会尽快启程前往波因布鲁,但在那之前我得作出一些军事布置。此外,对于你和你的部队,我已有安排。”
“女爵已有命令,让我听凭阁下吩咐,那么,十分钟后见。”宝黛丝耸了耸肩,目送埃修策马离去,同时心里长出一口气。在雪原上一路跋涉至此,每每想起伊丝黛尔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宝黛丝总是难免心悸,毕竟这无异于直接与掌控波因布鲁全局的鲍里斯反目,一旦事情败露,为了保护露西安娜留在城镇中的伊丝黛尔必然插翅难逃。直到现在顺利哗变,接管军队成功,宝黛丝心里的巨石才算稳妥落地。
宝黛丝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何伊丝黛尔会为了王立学院的一名女性学员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但这似乎又很符合她的性子。追随伊丝黛尔时日已久,宝黛丝已经习惯了这名女爵天马行空、同时更是胆大妄为的行事风格,因此也能猜测出大概的原因。虽说早已跻身有爵位有领土的贵族,可伊丝黛尔并未一改往日身为探险者散漫随心的“草莽”做派,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曾经的格雷戈里四世亦或者是现在的王女厄休拉,两人无不对伊丝黛尔展现出了高度的宽容与赏识。尤其是厄休拉更是对伊丝黛尔宠爱有加,亲自前来拜访拉拢。如果不是这样,伊丝黛尔也不可能有与“乌鸦爵士”叫板的底气,后者尽管在厄休拉阵营中位高权重,却也相当忌惮伊丝黛尔的态度。但伊丝黛尔每每面临困境时,往往也是拜这种做派所赐,比如先前与宝黛丝被困于迷雾山脉间。不过伊丝黛尔总是能想办法解决,而现在,事情终于到了她束手无策,不得不向他人求助的地步——而且还是向埃修·巴兰杜克。伊丝黛尔曾经向宝黛丝抱怨过她与埃修在王立学院礼堂前的交锋,言语中频繁的咒骂性词汇足见怨气之深。
宝黛丝也不知道埃修究竟能不能解决伊丝黛尔的问题,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她打出个手势,立时有两人上前架起阿尔德玛公爵,部队开始缓缓向依斯摩罗拉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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