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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狐、狼与龙(五)(1 / 2)

圆桌上一片死寂。阿尔德玛公爵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他的军事素养并不逊色于亚历克西斯公爵,论防守战,他是北境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有他坐镇,那杆霜崖旗就真的有如极尽陡峭也极尽险峻的寒霜悬崖,是敌人难以逾越的天堑;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亚历克西斯公爵的意思——预兆之狼的布局看似谨小慎微,可战术意图却简单粗暴到了几点,概括起来也就是八个字:调虎离山,围点打援——或者攻城打援。正面对决,要分兵防守西线的他们在军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预兆之狼甚至不用倾全军之力与他们打阵地战。迷雾山脉横贯整个北境,劫掠大潮年年都有,最盛时迷雾山的劫掠大潮甚至有十万人之众!瑞文斯顿杀散了一茬,来年又有一茬。波因布鲁王立学院的学者们做过一个漫长的统计,他们清点了二十年来对抗劫掠大潮的战役中迷雾山部落的阵亡人数,以此推算他们的总人口。结果令人震惊:哪怕是以最苛刻的数学模型来计算——迷雾山部落的总人口都远远碾压当今潘德五国任意两国人口之和!很难想象在那种苦寒之地挣扎求存的部落竟然会有如此饱满旺盛的生命力,若非迷雾山部落向来排外,那些学者恐怕都有心深入迷雾山脉一探究竟了。但这种堪比中部大平原的野草的顽强生命力对瑞文斯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今年,预兆之狼已经在战略层面上占尽了先机,他的大军甚至还未下山,便将瑞文斯顿逼到了不得不以弱势兵力对垒的绝境!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格雷戈里四世沉重地开口。

“有,自断一臂。但是之后付出的代价整个北境都无法承受。”亚历克西斯公爵的语气冷得让人心里发寒,“要么弃守西线,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跟预兆之狼正面对决;要么将达隆卡拉堡以东的区域拱手让给迷雾山的土著。这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断的是左膀还是右臂。不过可以明确的一点是,无论今年春天的结果如何,瑞文斯顿的下一个凛冬将会分外艰难。”

格雷戈里四世哑然,他失望地看着亚历克西斯公爵,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但他只能看到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

“我还真就不信了!”奥托侯爵咬着牙说。他的封地是波因布鲁附近的奥登堡。如果预兆之狼攻城,奥登堡断无幸免之理。“就算预兆之狼学了点浅薄的方略,阴了咱们一手,我也不相信他手下那群杂碎也都有正规军那样的素质!”

“弥塞可,你的看法是?”

“他们要正面对决,我们就正面对决!”奥托侯爵一字一顿地说,眼里澎湃着强烈的战意。“西线该怎么守就怎么守,不用抽调一兵一卒!我们要复刻当年瑞恩之围的传奇,以弱破强,以下克上!”

“北境,永远是苍龙腾飞之地!”

没有人附和,奥托侯爵慷慨激昂的发言仿佛落入了虚空,又好比缓缓陷入沼泽的巨石,被圆桌上凝重的气氛给吞没。稍微有些军事头脑的领主都在摇头:杂碎?往年的劫掠大潮确实都是些乌合之众,那是因为迷雾山脉里的部落何其庞杂,虽然有着共同的维约维斯信仰,可并非铁板一块,为了山中那点贫瘠的资源,相互攻伐的事可是屡见不鲜。由这些部落构成的劫掠大潮,看似声势滔天逼人,然而每一道巨浪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目标,如何不被击破?但是预兆之狼带领下的劫掠大潮已经初步具备了军队的基本素质。他是维约维斯神的使者,以血肉之躯传达神之意志,某种程度上他即是迷雾山的化身。再怎么桀骜不驯的迷雾山部落都会向他俯首!甚至不需要展示个人的勇武,单凭着信仰,预兆之狼就能把各自为战的劫掠大潮整顿成令行禁止的严明军队!

“奥托,八年前你与波格丹在艾瓦索德堡与迦图人对峙,没有参加波因布鲁保卫战。”阿尔德玛公爵说,他与奥托侯爵交情不深,所以并不喊他的名字。“所以你觉得那些人都是杂碎。但是我在场。我看到那些迷雾山人迎着游侠团的箭雨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以血肉之躯去消耗城内的箭矢储备。尸体堆满城墙根,于是他们就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又被射下来,直到尸体堆得跟城墙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