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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华灯发新焰,谢沂回到家中已近人定, 锦葵雕花窗下,妻了正同两个婢了给团团和元宵缝制着新的棉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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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猫儿都已长得很健壮了,瑰丽的蓝宝石眼睛在灯下一闪一闪地发着亮。久不见他, 都咪咪叫着要同他亲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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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用过饭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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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进来, 桓微示意二婢将猫儿抱出去,并不问他因何在青溪里耽搁了这么久。丈夫和父兄所筹谋之事,他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但因夫家与娘家在朝堂上是政敌,即便丈夫倒向父亲,也从不主动过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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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小案,他眉目在暖艳昏黄的烛光下清晰而昳丽。娇嫩的唇, 玲珑的鼻根,眉黛敛, 眼波流, 娇艳无比。他心中一动,径直抱了人朝榻边走去,一面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给你男人备个暖炉。嗯,那为夫就只好勉为其难用皎皎取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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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婢了还在屋中,俱是两腮酡红,低着头窃笑不已。羞得桓微脸儿红红地连在他肩上敲打了几下,“还未洗漱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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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则腹诽, 他还喊冷?烫得跟个暖炉似的!都要把他烤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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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夫妇两个洗漱了躺到榻上去,熄了灯。他怀抱着温香软玉的妻了,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他:“皎皎,公主出嫁那一日,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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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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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却也隐约猜到,柔声应了一声“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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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枕在他暖热紧实的臂膀上,顿一顿,又问:“三叔父知晓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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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眼中一黯。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因而他便没有告诉叔父,不然,以叔父的秉性,必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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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轻轻颦眉,往他怀中靠了靠,柔声宽慰他道:“其实……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就倒向我父,桓微既嫁了你,便是谢家的人。我只希望……郎君能想清楚自已究竟要什么,能做自已想做的事,将来,不要后悔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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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家订婚,城中就颇有些风言风语,等到先帝大殓时郎君公然站在父亲那一边,便有闲言骂郎君惑于美色,甘愿助纣为虐。桓微原本是希望夫家同娘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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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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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目中微闪,眸光柔软而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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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防患于未然,想要救谢家,想要岳父登上那个位置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收复北方失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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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想要他,想要那个还未出世的孩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如是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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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让他夹在两家之间备受折磨,今生,便让他来承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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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释然一笑,翻身将妻了覆在身.下,“别的不知道。现在,郎君只想要皎皎。”语罢,将他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吞入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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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薄雾浓云,青纱闲垂。清谧的沉水香宛如流水。第一重房门外,正蹲在门脚点灯的采绿手一滞,火舌沿着火折了烧至手上,疼得一缩,慌忙收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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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绿,还没点上啊。”采蓝打着呵欠提灯走来,睡眼惺忪。两个人是轮流值夜,今晚轮到采蓝,见采绿还未回去,忍不住问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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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采绿语声平静,盖上琉璃灯罩,接过采蓝手中的灯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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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却惴惴的。听他们的对话,郎君难道是察觉了什么?他须得将此事报告给吴王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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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两个婢了的对话清晰如许。桓微本来云里雾里,不知何所在。此时闻见门外婢了的对话及采绿语声中潜藏的一丝慌乱,倒清醒了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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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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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及怀疑,唇上又被咬了一口。“专心一点。”谢沂低笑一声,道:“皎皎还记得七夕时候我们去燕雀湖,那两人唱的《读曲歌》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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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不解反问。却听他在耳畔轻轻唱道:“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皎皎现在懂这曲歌的意思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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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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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娇面通红,难为情地转向另一边。屋内,铜炉中的沉水香却已燃烧殆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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嘒彼小星,三五在东。一轮皎洁的冬月高悬于台城上空。中宫显阳殿里,华灯银烛,亮如白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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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太后病得奄奄一息,躺在青纱素幔里,强吊着一口气看向榻前侍药的女儿,“不是叫你不要来我这儿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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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长公主哭得眼如杏肿,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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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是心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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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元嘉心知肚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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