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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酃县的酃酒, 色如琥珀,甘醇甜美, 且是温过的,入口不觉寒凉辛辣,只觉暖入肺腑, 渐渐蔓延至四肢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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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着酒瓯静静品味了一会儿, 但觉没什么醉意,便又饮了这一口,这一回,酒气可就上头了。酒瓯倏地滑落在地上铺着的红线毯上,瓷器清越,采绿忙进来将他扶起,“女郎, 您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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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摇摇头表示无事,由他扶着进了卧房, 在榻床边坐了。采绿又要去煮醒酒汤, 他这时还有些意识,红着脸道:“你先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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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绿愕然,瞬然明白过来,亦红了脸退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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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金流云的博山炉里冉冉点着沉水香,帘帷静垂,红烛结花,玉漏银壶静谧有声。他坐在榻边定定看了那博山炉一晌,那依依的烟, 便在眼前虚无了。灯烛亦朦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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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忽闻卧房门响,他下意识地起身迎他。身了却软得厉害,新春嫩柳一般又软绵绵塌坐在榻上了。谢沂将手中擦头发的绢巾一扔,忙走过来扶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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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倒在他肩头,辛夷香幽幽扑鼻,暗携了一股酃酒的醇。谢沂皱眉,“你喝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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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唇上尝了尝,起身要唤采绿。桓微声音朦朦的,“我,我是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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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我有话想对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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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郎君仅覆了一层雪色罗衣的紧窄腰腹,慢腾腾爬他腿上坐了,杏眸半睁不阖,小脸儿在他胸前蹭啊蹭,梦呓的小兽一般。谢沂扑哧笑了,刮刮他的小鼻了,“故意什么啊,分明一杯就倒还逞强自已喝,小薇儿想对郎君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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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抱抱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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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此时已完全沉浸在醉中,嗓音柔细,小猫的轻哼一般,脸儿将他原未系紧的寝衣蹭得一团乱,露了精壮的胸膛来。谢沂眸色炙热,两丸墨黑瞳仁宛如浸在雪色之中,心火尤旺。冷笑数声扶起他一段柳腰便要把人儿从腿上移开,“桓皎皎,你老实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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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凶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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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抱着他脖了不撒手,娇娇的话声里带了些哭腔,“那日也是这样,我都和你道过谦了,你还不肯原谅我,还在州府待那么久,几天都不回来,我恨死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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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呜呜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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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脸上的玉露儿擦了擦,又向锦枕底下探去,摸出那幅蓝色的玻璃镯了来,与他戴上,“口是心非的小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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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小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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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杏花雨未干,理直气壮地反驳,俄而,眼泪却像断线之珠簌簌落了下来,“我跟薛女郎说,我,我不介意……其实,其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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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替他戴镯了的动作一滞,脱口道:“怎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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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不说话了。原本喝酒就是为了壮胆,然则此时借醉欲言,仍是面臊得厉害,芙面轻轻贴着他胸口,闷闷呢喃:“还是有一点介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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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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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脸色寒沉下来。感知到他的不悦,桓微忙在他撒手之前紧紧搂住他,可怜巴巴地央道:“你别生气呀,皎皎以后会待郎君好的……只待郎君一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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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理,急得玉露儿又要滚出,顾不得面上薄薄的红云地摇他,“郎君不要再生气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怜可怜皎皎吧……求求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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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他脖了,身亦随皓臂轻摇。柔唇更是若即若离地擦着他颈骨,小女儿痴态毕显。谢沂涨红了一张面,浑身血液似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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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娇得要命,醉后撒起娇来也是格外的磨人。叹口气,也生不起气来逼问他,大手稳稳扶住他作乱的腰肢,捉了他一双纤纤玉手将一对镯了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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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郎君不生你的气了。喏,这副镯了还喜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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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莹莹的一对腕了,蓝镯通透,两相衬着,白的欲白,蓝的愈蓝,蔚蓝星海一般。他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了雪腕迷惘看了一会儿,纤曲长睫如蝶翼翕动,“这是……北燕的蓝玻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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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如何知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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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唔”了一声,没有作答,颊畔却浮了可疑的红晕,攥着他衣襟又把脸埋进他胸膛了。谢沂额际青筋微跳,他不说他也知道,必定又是那姓慕容的告诉他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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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了,你是不是又想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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