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顿时脸面难看无比。他是警察局长,在地方上,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但是要和这满载士兵的装甲车较劲儿,而且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中校,他还真得仔细掂量掂量了。硬闯肯定是不现实的,可是都到这里了,眼看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真就这么回去?他万般不甘。
“撤!”王局长看着六辆装甲车,眼神里几次三番冒出犀利的光芒,终究还是选择了退让。
“王局,我们不考虑换条路迂回过去?”王局长已经转身往自己坐的警车回走,身边的跟随者里,倒是有人轻声建议道。
“你以为这些当兵的都是傻子?今天这个酒店我们怕是没机会进去了。撤出视线范围外,让兄弟们都等着先。”王局长急转思考,否定了跟随者的建议,上车调头。
“目标,酒店门口,防止任何一人走脱。执行任务,士兵抵达后下车,分布酒店四周,防止有任何人接近干扰。”警车刚走,中校军官一大步跨上装甲车,对着嘴边的微型麦克风下达命令道。
随即,六辆装甲车整齐开动。两分钟后,抵达酒店。
“江少,您也不说一声,既然请了军区的同志帮忙,也好歹让我们打打下手什么的不是?兄弟们可都全部出来了,这不让我们进去,啥忙也帮不上啊。”王局长坐在警车上,拨打了江明朗的电话后语带玄机说道。
“什么军区?军区来人了?”江明朗顿时诧异莫名道。
“江少不知情?我们按照约定,刚刚要抵达酒店就被六辆军区装甲车拦截了,说是他们接管了这里,不让我们进。我可是看得真切,这六辆装甲师满载士兵,还都是真枪实弹,阵仗不小啊。”王局长比江明朗更惊讶。如果这不是江明朗的安排,那么,今天这场热闹,怕是真的要闹大了,大得,恐怕连千达集团的江大少爷也不收拾场面了。到底是谁得罪了江家大少爷?还是江家大少爷得罪了谁?居然把军区人马都搞来了,这可是他这个局长都生平仅见的事情。
江明朗没说一句话。挂了电话。此时此刻,他就在五星级酒店对面的一栋高级公寓里,打开窗户,几乎都能看到对面酒店里传来的嘈杂打闹动静。他当然是想要好好的看看这场自己导演的好戏。可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一丝慌乱。
冲进酒店的一群黑西装,大概有一百来人,是他让人找来的一家保安公司,说是保安公司,背地里其实就是搞些放高利贷,替人收债之类的明显不怎么干净的生意的狗头公司。眼下,这冲进去的一百来人,江明朗几乎已经判断他们出不来了,那一群年轻人里有功夫在身的他自己就知道,看对面的动静,没有震慑住场面,不难看出,这群年轻人里,功夫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群提几把西瓜刀放高利贷耍点无赖手段替人要债还凑合的黑西装,如何过得了真正会功夫的高手的凶狠?
本来,江明朗是打好注意,这些黑西装冲进去能打就打,就算是打不过,被打成稀巴烂他也无所谓。他们本身就是炮灰。真正的杀招,是后续赶来的警察,恐怖袭击也好,肆意斗殴破坏他人酒店运营,更有造成无数住店客人间接或者直接损失,罪名这个东西,理由有的是,到时候直接把这些人全数抓捕入牢都不难,他还真不信邪,这些人有胆色敢公然拒捕?只要不拒捕,进了警察局了,吃点苦头什么的还不容易?
可是现在,警察被拦截了。里面的人出不来了,外面的人进不去了。一场好戏,好像要演砸。能请动军区的人来助阵,这些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燕京,他可也是鼎鼎大名排得出场面的四大少爷之一,军区他不是毫无办法请出来撑场面,但是要说出动装甲车,还是真枪实弹的出动,这可就是有点超出他的能力了。他能做到的,无非就是请写士兵出来,不带枪,不出装甲车,顶多军用越野车开出来壮壮场面就已经很威风了。
“爸,军区你可有老朋友问问?”江明朗终于是打通了江建山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草率行事?”远在杭州避暑的江建山接起儿子打来的电话,一听大概的缘由以后,顿时无比鬼火冒。
“爸......”江明朗终究是欲言又止,没多说一个字。跟自己这老爹,他实在有太多理念上的冲突,说不清楚。少小出国,偶尔假期归国也极少和父亲聚在一起,说来悲伤,他自从出国以后,再和父亲一次吃饭,都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在国外,他眼见的诸多潮流和学识,对比起出声在五十年代的父亲来说,相去甚远。曾经的江建山或许在江明朗这个儿子心目中,那就是真正的英雄一般的人物,可是,回国后,原本以为繁荣富强的千达集团,已经变得不能紧跟时代的发展,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倾轧得岌岌可危,而自己心目中原本高大无比的英雄父亲,已经变得过于保守了,一个商业帝国风生水起了,可是难在父亲的手中屹立不倒。江明朗试图和父亲沟通过,得到的却是痛骂,说他不务实,想得太多。
心绪间的诸多纠葛,加上本身疏离的血脉之情,变得父子两人互不搭理。江明朗拿着父亲丢给他学费一样做投资的十亿资金开始努力做投资,他想要证明自己,他是对的。父亲的保守,是落后的,不符潮流的,是失败的。投资电竞,他赚了。催动了整个华夏的电竞产业,他声名鹊起。这让他无比的自信和心里成绩感满满。两三年的时间,就此过去,他再次试图劝说父亲投资新潮产业的时候,没想到父亲依然是冷淡拒绝了。
江明朗狂乱过很长一段时间。证明?还需要再去证明什么呢?千达集团是父亲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他的确很成功,只是,这样的成功,已经是过去时了。而父亲,沉浸在这样的巨大成功里不可自拔。如今,千达集团步步危机,还有多久苦苦支撑的时日?
江明朗决心要扮演一次力挽狂澜的英雄,拯救千达集团。为了更多途径的获取发展,甚至连他一手带动起来的电竞产业都抽调了资金来规划这一次的生态种植农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是,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的股份合同到手了!他却被六辆军区装甲车满载士兵给拦截了。这个拦截,不是他江明朗的面子,而是他对于千达集团的万千期待,力挽狂澜的狂热梦想。
江明朗心里,百般滋味,酸楚难言。没想到的是,现在,还是要想父亲请求支援。这是从不认输的他,特别的对于和父亲的较量中从未妥协的他,不得不选择的落败。
“等着吧。我问问看。”电话里,传来江建山依就没什么温度的回话。
或许,生在富贵人家,江明朗享受了太多的物质上的富足。仅仅是出国留学的日子里,豪车他就换了几辆。回国后,他也曾经因为和父亲闹得不愉快,沉迷酒色,滚过他的床单的娱乐圈女明星手指头都不够数。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都价值几百万。可是,父亲忙,母亲也忙,从未享受父母亲情的他,早早就被寄宿学校,得与失之间,江明朗痛彻的试图领悟无数次过,依然难辞心里平衡。
他没那么矫情的大肆渲染,说希望生在平凡之家。
他依旧高调的享受着富足家庭带来的万千奢华。他认了这命,并且试图努力去做好一个千达集团接班人该有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独自坐在酒店对面的豪华公寓里,江明朗陷入一种恍惚中,突然的,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等?他从来不习惯等这个字眼。学业如此,事业如此,哪怕是玩个游戏也是如此。可是现在,他好像除了等,别无他法。
不知道沉默的空气里,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半小时。江明朗的电话再次响起。
“爸。”江明朗接起电话,不想多说一个字。
“去跟人家道个歉吧。另外,酒店的损失,你赔。这笔钱,你自己出。如果对方给面子,就此收场。如果不给情面,你自己想办法让人家怎么才肯原谅你吧。”电话里,传来江建山明显压制着怒火的冷淡通话。
然后,电话挂断了。没来得及让江明朗说接受这个建议,或者反驳。
“哈哈哈哈......”江明朗足足楞了片刻后,终于是大笑出声,从没哭过的他,两滴眼泪却是顺着脸庞滑落下来。道歉?赔钱?还要想着办法恳求对方原谅?
他长这么大,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
位于太原盛会城市的这家名叫五洲的五星级酒店,今天可是彻底的玩砸了。整整五十层楼高的酒店,现在是上上下下混乱不堪,到处是被打倒在地的黑西服汉子,到处是被砸得稀巴烂的酒店设施,受到惊吓的顾客们慌乱逃窜着,酒店工作人员疲于奔命一样处理着各种焦头烂额要人亲命的投诉,而五洲酒店的老板之一,发福男子此刻的脸上笑意消失了。他呆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面对已经跑来无数次带着请求眼神的总经理,他给不出什么主意。
因为,他已经打不通江明朗的电话了。说好的警察没来。而酒店大门外,已经被六辆军区的装甲车给管制了,禁止一切人外出,禁止一切人入内。整个酒店,乱成一锅稀烂的稀饭!
在这场蓄谋的好戏登场中,他也扮演了一个笑面虎的角色。只是目前看来,他仿佛走错了剧场,成为了一个可笑的小丑。甚至,极有可能是被当成废物垃圾一样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江明朗成败与否,他不关心,因为他更需要关心的是,如果这一切都已经意味着失败的话,那么他又将如何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