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重新夺回这座军城,他们或许早就在城外被人围剿了。
不过眼下伤亡过半的黑骑军,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随时都有被攻破城防,彻底湮灭的可能。
公冶趾用力抖了抖肩头,将那一团不知何时落下的腐蚀性的血肉抖掉,他无力依偎在城墙处。向着北方瞭望一眼。
“族主,公冶趾尽力了”。
闻听着城头无数伤残将士的哀嚎声,公冶趾第一次作为三军统帅,有了一丝愧疚之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形用力挺直,捡起身后一杆长枪,便转身踏步走上城楼。面对着那只三头鸟,公冶趾发狂一般怒吼着说:“来啊,追我啊”。
原本三头鸟并未对公冶趾展开反击,随着公冶趾喊叫声越来越大,最终三头鸟便被他吸引,那嗜血的凶芒,锁定在公冶趾身上,随着他的步伐一个劲追击过来。眼看着三头鸟逐渐靠近,公冶趾并未畏惧,反而仰天发出一连串大笑。
若是可以把这头三头鸟引诱离开城门,或许剩下的将士们还有一线生机。
“兄弟们,之前我公冶趾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今日,老子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给你们留下一条活路”公冶趾弯身翻墙,沿着东城墙一路向南狂奔。而那只三头鸟则尾随着他步步紧逼,一声声莺啼,宛如厉鬼追命一般。
一人一鸟,便这样追逐了数百丈。直到三头鸟的光波无法覆盖城门时,公冶趾才稍微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城门处,便登上城楼。站在那最高处,等待着三头鸟的到来。公冶趾双手握住长枪,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他眼神很决绝,这一战,他势必要给这只三头鸟造成很重伤害,不然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都将前功尽弃。
在等待着三头鸟的瞬息,公冶趾想了许多,回忆起早在南疆时,自己把持一国权柄的时候,也有后来在南屿和人争权夺利的时候。一幕幕都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清晰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公冶趾若论人品,有自知之明,他曾经想过背叛四方族,也想过要割据为王,他算不得好人,在治军时,也时常贪图小利,甚至做过卖官的事情,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在这十几日痛苦的经历中似乎活明白了。
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在了,那么他公冶趾还有什么。贪图小利所图为何?即便是让自己真做到割据为王,那又能怎么样?
于是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跟随自己身旁这些老兄弟留下一条活路,这也算是他们跟随自己征战一生的报酬。公冶趾曾未做过损己利人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他却真正的做了,还是将自己一腔热血都抛洒在这片战场之上。
以至于后世史书描述他,也变得极为春秋笔法,刻意将其之前过错掩饰过去。他毕竟是四方国一位为国捐躯的战将。
公冶趾调整了一下身形,整理一下衣冠,然后便握住手中长枪,踏步沿着房檐一步步靠近那只三首鸟。
战斗,对于一个将军来说,那只是家常便饭,可是和一只鸟作战,公冶趾还是生平第一遭。
沿着蜿蜒斗栱房檐,他双脚一沓,整个人便凌空跨步,手掌长枪,也随之绽开一片金灿灿的炫光。
呜呜呜...
天空中,三头鸟也许是被公冶趾突袭惊到了,猛地向上一卷,整个身躯都仿佛向后缩了回去。巨大的双翼形成一道色彩斑斓弓形,无数尖锐羽翼,在那边缘渗透的火红日光映射下,泛起兵峰一般寒光。
下一刻。
凄厉的鸟鸣,伴随着刺耳的飕飕声响,漫天遍地灵羽飘雪。
天地肃杀之下,整个东城都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
随处可见的鲜红,让这无声的世界,变得一片肃杀。
看到这雪花从自己手臂穿透过去,公冶趾立刻想明白了,这不是雪,也不是羽毛,来自于超维时空的攻击。
也就在那如丝,如绒的白色穿透他身躯那一刻,他胸口暴起一片血光。
此时此刻,公冶趾才清楚知道,自己道法修为根本无法抵抗住这样的超维攻击。
随着那白色光点落下,公冶趾浑身也泛起十几次血光。
可是他并未退缩,反而目光更加执着盯着那三只鸟头。
即便是那战将铠甲已经化作残片纷纷落下去,他也没有任何躲闪。
直到三头鸟三波超维攻击之后,短暂的重新凝聚灵气时,公冶趾果断的跨前一步,用尽全身的灵力汇聚成手掌心,长枪便化作一条战阵长龙呼啸而出。
这便是公冶趾以数十年战将气势凝聚而成终极一击。为了等待这一击,他的战将灵体已经破碎不堪。
随着他手臂射出这枪之后,他整个人都化作残片,就像是玻璃樽一般寸寸掉落下来。
只是他那双乌黑的眸子,却一直浮在半空,直到亲眼看到那三头鸟其中一只鸟头之上泛起一片紫色血雾腾空之后,他才逐渐失去了灵动和颜色。
大地尘埃被沉重铁骑踩踏声浪激起,随风在军城四处飘舞,它们就像是在为一个人的欢乐庆祝。
那双乌黑色的眸子也自泥土中展露出来,仿佛一对夜光宝石,永远镶嵌在这片曾经他热爱过的疆场之上。
.....
“公冶将军,我们会为复仇的”当老萧头接收到公冶趾阵亡的消息之后,整个人便深深朝着军城方向跪拜下去。公冶趾乃是战争以来,四方族第一个战死的将帅一级的。因此无论是四方国长老团,还是军前将士都对这样的结局很难以接收。于是整个军阵中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