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日本国新免家入弑灵者共两百九十六年,已有汗马功劳,容许抽身于危崖之下,可不再踏入神鬼之争。”
方正的折子用绿色的锦绣花纹装点着硬质的封页,虽然已然是通讯便利的现代,对于某些重要的事物,弑灵者组织依然采取着如此古朴而又庄重的方式。
“元老会……五命,共书。”
读文的仆从站在台阶上,声音谨慎,小心翼翼地望着院子中那个束发左袒露肩的年轻人。
双手握着一把随处可见的太刀,青年一剑劈下,将那一人高的木桩从中劈开,断面光滑有如镜面。
“抽身危崖?”青年转过头来,那略显青涩的面容之上有着不可遏制的怒意,“不过是看我们新免家每况愈下,已然无法发挥作为武器的作用罢了!”
甩手将剑扔下,青年赤脚登上长廊的台阶,仆从急忙跟随而上。
偏厅之中,香雾缭绕,青年推荐大门,仰望那立于供桌之上,从名为武藏开始直到现在的数十个牌位,眼眶微红,轰然跪于地上。
“先祖,父亲,刃光我今日立誓,光复新免一族,若有食言,自死不得入宗祠!”
站起身来,新免刃光毫不犹豫的转身,迈步离开。
当日,包括贺茂家在内,都得知了一个消息,新免家的少家主,孤身前往了铃塵山,那里是人鬼分割的交界之处,占据者为鬼王之一,崇德上皇。
“少年热血,这种不要命的事情倒也常见。”
这是贺茂家时任家主对于新免刃光的评价,旁人皆以为是。
而新免刃光……
也不曾让人失望。
前往铃塵山三日之后,半只脚踏入黄土之内,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新免刃光,被前往搜寻他的新免家仆人寻得,急匆匆地抬回家中。
在家族中修养了近一个月,新免刃光才终于能够下地走路了,而在他能够自由行动之后,不顾众人劝阻,再入铃塵山。
自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似乎是因为失败的打击,也或许是因为两次濒临死亡的体验,这一次的康复之后,新免刃光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在家族闭门不出,整日坐在家族后院的一棵白桃树下,一本《五轮书》,两册《二天一流》伴手,犹如废人。
见崎镜是新免刃光的贴身仆从,从他十岁开始便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与学习生活,如今看到新免刃光如此颓唐,他也不由觉得心中沉痛。
莫非新免家真的要如此,退潮了?
“父亲说我无法衍生灵力。”树下,沉寂的新免刃光忽然开口,“衍生不得灵力,便无法成为弑灵者,不成为弑灵者,便无法与神鬼对抗,也就不能再占据弑灵者的席位。”
新免刃光手中握着古朴的书卷,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倦怠“我无法继承父亲的衣钵么?”
“少爷,您继承的不是弑灵者的衣钵。”见崎镜沉声道,“您继承的是新免家的衣钵,您是我们新免家的少主。”
新免刃光摇摇头,没有多言。
见崎镜垂首,心中喟然长叹。
有的时候,温柔这种东西对一些人来说,却成了残忍。
……
隆冬时分,天地在大学之中一片素白,新免家的后院之中,新免刃光依然留在给他自己的画地为牢之中,不过如今的他,手中有多了那一柄简朴的太刀。
拔刀出鞘,新免刃光于凌空之中飞速斩出数刀,随后犹如闪电般地残心纳刀。
几个黑影从空中坠落而下,仔细看去,竟全是被切掉了翅膀的苍蝇。
长长的叹了口气,新免刃光丝毫没有为这足够惊艳的表现而感到满意,依然是不改颓唐之色。
“还算不错的演绎。”
而正当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新免刃光皱了皱眉头,用手揉了揉发黑的眼眶抬起头望去。
只见覆雪的白桃树枝之上,一抹白衣正于其上飘动,那是一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男子,长着一张带着些许仙气的东方人面孔,手中提着一只酒葫芦,坐在那树枝之上,而那纤细的枝条实际上是些微大点的鸟类都不会停留的地方。
“何必叹气?”
“你是谁?”新免刃光开门见山。
“可称呼在下为李。”手持酒壶,李相当洒脱地一笑,“忽然来访有所冒昧,不过也是见阁下剑术突出,却似乎对此依然不满足,莫非想要更多的突破?”
“剑术突出又如何,无灵力在其中,鬼神皆是伤不到分毫。”新免刃光语气低沉,“也没有想要突出,只是随便挥挥剑,让阁下见笑了。”
新免刃光也没有去管对方是否弑灵者或灵师的身份,直接便说出鬼神之词,他已经懒得分辨了。
“这句话在下可不能认同。”李笑了笑,“阁下的先祖武藏也无灵力傍身,却依然可斩杀恶鬼,这莫非不是证明?”
“我比不上先祖武藏。”
“那可未必,或许你是新免家百年来最具天赋之人呢?”
听闻此言,新免刃光看向李的眼神变了。
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