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睡熟了，顾霜晓却没有多少睡意，又睁着眼躺了一小会儿后，她坐起身顺手拿了条披肩搭在肩上，安静地靠在床头，兀自出着神。</p>

说实话，今夜齐静的话让她有些震惊，也有些心情复杂。作为一个朋友，她真的是非常不合格，幸好，至少还有弥补改正的机会。</p>

而作为一个母亲……</p>

她低头轻抚着小腹。</p>

恰在此时，她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p>

顾霜晓朝门看去，心中一点不惊，因为这个点能随意进出她房间的存在只有大黑和小橘。</p>

事实也的确如此。</p>

灵气的滋养让她如今的身体很好，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看之下，她顿时笑了。不为别的，只因为黑狗和橘猫同时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往屋内窥视，前者的脑袋还刚好搭在了后者的脑袋上，看起来跟两头怪似的。</p>

她怕吵醒齐静，小声问道：“大晚上的你们不修行，跑来这里做什么？”</p>

已经胖成球的橘猫灵巧地从门缝中“挤”进了屋，让人不得不感慨它真是个“灵活的胖子”，它一路小跑到顾霜晓床边，轻轻巧巧地跃到了她的身边，而后一低头。</p>

顾霜晓伸出手，接住橘猫叼在嘴里的东西，现是一块鹅卵石。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但它的外形却挺有趣，乍看之下很像一只小螃蟹。</p>

同样跑到了床边的黑狗没有上床，只是同样低下头，将口中的物事放在了床上。</p>

顾霜晓拿起来一看，现是一束火红火红的鲜花，瓣上犹沾着夜露，可见是刚摘下来的。</p>

她心中有了明悟：“这是……生日礼物？”</p>

表情得瑟的橘猫正欲张开嘴叫上两声表表功，就见自家“饭票”朝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它看了眼床上睡熟的另一人，只好点点头，权当回应。</p>

黑狗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p>

顾霜晓从未对它们说过自己的生辰，这一猫一狗也是在齐静今晚来时才知道这件事，两兽事后一盘算，觉得“饭票”怎么着也是罩着它们……咳，被它们罩的，过生日肯定得有点表示。于是大晚上的也不修行，一起跑出去扒拉礼物了。原本是想偷偷摸摸放“饭票”枕边给她一点惊喜的，没成想她压根没睡，那就只好当面送了。</p>

顾霜晓如若知道它们的想法，八成会说“你们想太多”，哪怕回来已经几个月了，她的警觉性却依旧没丢下。想在她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把东西放在她身边，难度可有点高。</p>

不过，倒是难得它们能有这份心意。</p>

顾霜晓笑着摸了摸一猫一狗的头：“谢谢你们俩了。”</p>

橘猫动了动脑袋，在顾霜晓的掌心中蹭了蹭，黑狗则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p>

眼看着一猫一狗自去“做晚课”，顾霜晓翻身起床，找出个漂亮的花瓶，将大黑趁夜采来的花插了进去，又将花瓶与鹅卵石一起放在床头的柜子上。</p>

鱼汤，陪|睡，鲜花，鹅卵石。</p>

这大概是她收到的最寒酸的生日礼物了。</p>

但是，这世上有人记得并在意你的生日，本来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p>

现在的顾霜晓很懂得“知足”的道理。</p>

记得顾霜晓生日的人只有齐静和猫狗吗？</p>

不，并不是这样。</p>

事实上，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顾恒在自己的书房中坐了一整晚，作为一名父亲，他自然清楚地记得女儿的生日。而在往年，他每次都不忘奉上奢侈品帮她庆生，既是礼物，也是补偿。他不能否认，每次这么做后，他心头的内疚感都会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拿钱向女儿赎罪很可笑，但也同样实用。而眼下，他连这种赎罪的机会都失去了。</p>

“霜晓，你真狠啊……”他手中抓着的镜框里放着一张很陈旧的照片，一家三口，他，顾霜晓，还有……他的前妻，“和你妈妈一样狠。”</p>

他看着照片中那笑颜如花、与顾霜晓长得极像的前妻，思绪不可自控地就回到了若干年前……</p>

病床上的女人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完全陷入了他的血肉中，明明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却露出了笑颜。她就这样笑着对他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