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里面的其他问题？</p>
关他屁事！</p>
他是御史中丞，掌握的就是弹劾、纠核公卿大臣不轨行为的职责。</p>
当下，暴胜之立刻就义正言辞的道：“侍御史何在？”</p>
马上便有一个御史官员，提着绶带，急急忙忙的从兰台中出来，拜道：“下官侍御史郑惠恭问令谕！”</p>
“马上传本官的命令去京兆伊，问京兆伊：建小康，兴太平，此天子之夙愿，齐三代，配唐虞，此天下之共愿也，京兆伊身为大众之司，何故阻扰？着京兆伊立刻答复，不然我将亲表弹劾：京兆伊祸乱国家，扰乱天子圣意之罪！”</p>
这话可真是杀气腾腾，连张越听了，都为于己衍捏了一把汗，心里面琢磨着是不是有些过于苛责了。</p>
但，暴胜之却丝毫也不以为意。</p>
于己衍，谁不知道，忠厚老实，胆小如鼠，只是一个合格的官吏而已。</p>
而在汉室，忠厚老实就是好欺负的同义词。</p>
胆小怯懦，更是等于在额头上贴了一个字条——我很好欺负的，不会反抗的。</p>
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有事没事去踩一脚的。</p>
于己衍则完美的表达了这些设定。</p>
这些年来，三公九卿，但凡有点能耐的，谁不是拿着于己衍当出气筒？</p>
要不是于己衍是太子的人，他早就坐不稳京兆尹的位置了。</p>
……………………</p>
京兆尹于己衍，最近的日子不是太好过。</p>
因为太子系，几乎全面崩溃，连带头大哥太子太傅石德，也被天子严厉训斥，据说还打了三十鞭子，革掉了太子太傅之职。</p>
大哥都这么惨了，小弟们更是凄惨无比。</p>
无数同僚，转眼之间，就被太常和执金吾带走了。</p>
听说还有人连小勾勾都没保住。</p>
这让他这个京兆尹，真是一日三惊。</p>
他本来就胆子小，现在更是彻底变成了惊弓之鸟。</p>
对长安城的贵族们的要求，他现在已经不敢拒绝了。</p>
生怕惹恼了谁，惹来大祸。</p>
可即使如此，还是祸从天降！</p>
此刻，他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封公文，和那位气势汹汹的侍御史，有些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p>
但对方却压根不管不顾，恶狠狠的道：“暴中丞震怒非常，誓言必将追查到底！京兆伊好自为之吧！”</p>
丢下这句狠话，那位侍御史就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于己衍。</p>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公文，然后看向左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兆伊怎么就得罪了新丰？”</p>
左右都是面面相觑，吞吞吐吐。</p>
于己衍见了，终于忍不住一拍案几，道：“都给吾说清楚了！不然，本官就去向陛下请辞，尔等自己去承受张侍中的怒火吧！”</p>
被他这么一吓，其他官吏，才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p>
于己衍听完，好险没被吓死。</p>
连手都抖了！</p>
好嘛，长安公卿权贵们，想要财，所以就指使下面几个县，打起‘学习新丰’的旗号，打算玩公田抵押。</p>
好趁机财，顺便将国家的公田，变成自己的。</p>
这事情，却被那位张蚩尤知道。</p>
于是……</p>
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夹心饼干！</p>
“尔等真是好胆！”于己衍提起绶带，怒道：“这是自取灭亡啊！”</p>
对下面的人的心思，于己衍也明白。</p>
他们对新丰早就不满了。</p>
主要是，新丰的事情，他们怎么都插不上手，整个京兆尹上上下下，都没有从新丰获得半点好处，相反，还要受到来自新丰方面的强大压力。</p>
各县百姓和豪强贵族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京兆伊全是酒囊饭袋，看看人家新丰巴拉巴拉……”</p>
就连配给制，别人也要拿新丰来对比，总之，在舆论口中，京兆伊不是废物就是混蛋。</p>
新丰周围的蓝田、渭南、万年、临潼各县，情况更加激烈。</p>
不止百姓腹诽，连地方上的官吏，也都是满嘴怨言。</p>
京兆伊有司每次下去，都会被人当面质问甚至非议。</p>
所以呢，京兆伊有怨气，而且是很大的怨气。</p>
这些渣渣，恐怕未尝没有想要趁机给新丰一点点见面礼或者下马威的念头。</p>
但……</p>
于己衍扫射着他的属官们，他知道，现在骂是没用的。</p>
得赶紧做出决断。</p>
他必须选择，自己跟谁站队。</p>
选那一边当大哥。</p>
只思考了大约零点零一秒，他就做出了选择——当然是张蚩尤！</p>
除了这位张蚩尤，他还能选别人吗？</p>
天子、太子、长孙会准他去选别人吗？</p>
所以，于己衍立刻就道：“还不快给本官备车，本官要去张府负荆请罪！”</p>
“明府！”左右官员立刻激动起来：“不至于斯吧！”</p>
有人道：“明府何必如此慌张，如今贵戚与那张子重，胜负未知，我京兆伊坐壁上观即可！”</p>
“蠢货！”于己衍骂道：“尔等是天子之臣，还是贵戚之臣？”</p>
在他眼里，这些渣渣，简直蠢出了境界了。</p>
贵戚们想要浑水摸鱼，他们就开方便之门？</p>
傻啊！</p>
没看到当今天子，磨刀霍霍，早就想杀人了吗？</p>
上次他宰了丞相后，就已经宰上瘾了。</p>
这次借太子之事，清洗了太子系，却无奈没能抄家砍头，这位陛下心里面早就憋着气了。</p>
现在这些渣渣蠢到去选择和贵戚站队？</p>
这是把刀子送给天子啊！</p>
他老人家恐怕正愁没借口！</p>
再说了！</p>
那张子重什么时候输过？</p>
傻子都知道，这条大腿最粗！</p>
也就这些笨蛋，傻到放弃大腿不抱，反而有怨气！</p>
不过，这样也好！</p>
于己衍深知自己的劣势，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才能和靠山的循吏，靠着大将军提拔，才有今天，靠着太子信任才能当这个京兆尹。</p>
若能借这个机会，抱上那位张蚩尤的大腿，那以后的日子或许就好过多了。</p>
打狗也要看主人嘛！</p>
若主人是睚眦必报张子重，以后谁还敢随便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p>
众人却都是被忽然振作起来，有了脾气的于己衍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了，于己衍还是第一次如此有脾气。而且，于己衍说的话，有些道理。</p>
但很多人，还是念头不通达。</p>
特别是，一些拿了别人好处的官吏，还想要挣扎。</p>
于己衍见了，叹了口气，道：“尔等不给本官备车，本官就不去了吗？本官自己走着去！”</p>
说着他就摔门而出。</p>
他是胆小，是老实。</p>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总能在危险来临前，察觉到危机。</p>
这一次也不例外，直觉告诉他，要抱大腿就要趁早！</p>
晚了，就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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