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案件的廷尉，就要担负责任。</p>
轻则鞠躬下台，重则下狱论罪。</p>
卫皇后听着，心里面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若此子乃是卫氏子，该有多好？！”</p>
可惜啊……</p>
卫氏诸子，一个能打的也没有。</p>
即使相对最好的那个，也只是矮个子里拔将军而已。</p>
休说与这个年轻人比了，连一般贵戚的子弟，怕也不如。</p>
想到这里，卫皇后就不免遗憾起来。</p>
好在，此子很快就会被赐婚，到时候……</p>
这样想着，卫皇后看向张越的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p>
她清楚，卫氏现在的那些纨绔子是一个也别想指望了。</p>
只能期待下一代，新生代了。</p>
为了不让新生代，也变得和其父祖一般，卫皇后打算严加管教、督促。</p>
然后从中选出几个可堪一造者，送到这年轻人身边锻炼。</p>
想来，届时张子重也该独当一面，成为汉家的栋梁了。</p>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卫皇后就叹道：“本来，家丑不该外扬，本宫也不愿与侍中唠叨，奈何，本宫那不肖子伉，涉及了阴谋谋害侍中之事……”</p>
一边说，卫皇后一边观察着张越的神色。</p>
她有些紧张，因为，现在能救卫伉的，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p>
只有他，才可以去天子面前求情，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和条件，去说服天子，对卫伉网开一面。</p>
因为他不仅仅是天子的宠臣，还是当事人。</p>
按照汉家传统，当事人求情是可以减罪的。</p>
张越却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看着卫皇后，恭身道：“皇后之命，臣安敢不从……”</p>
“只是……”</p>
“臣迄今未知，长平侯究竟做了何事，他是与何人阴谋意图对臣不利？”</p>
这就是要卖人情了。</p>
而且是最合适的卖人情之法。</p>
既可以让卫皇后长久欠下，又不至于矫揉做作引发反感。</p>
卫皇后听着，果然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对张越略带歉意的道：“本宫实在无颜与侍中言说细节……侍中若想知道实情，本宫将派人详告一切……”</p>
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p>
堂堂皇后，为了一个纨绔子，向朝堂大臣，天子心腹、太孙肱骨求情。</p>
而且是在那纨绔子意图谋杀对方的情况下！</p>
讲真，若不是念及从兄卫青和平阳公主临终的托付。</p>
卫皇后压根就不想管这个事情。</p>
卫伉要死，就随他死！</p>
张越见此，立刻见好就收道：“皇后慈悲，臣敢不从命……”</p>
“只是……”张越低头道：“臣不敢保证，一定可以为长平侯求情成功……”</p>
“卿尽力就可……”卫皇后听着，看着张越的眼神，立刻就柔和、喜爱起来，多好的孩子啊，那个纨绔子简直是不像话，这么好的孩子也要下手……</p>
张越又道：“此外，好叫皇后知晓，臣素来恩怨分明……”</p>
“如今虽然不知，长平侯为何要与人阴谋暗害微臣……”</p>
“更不知晓，臣究竟何处得罪长平侯……”</p>
“但长平侯必须付出代价！”</p>
“此臣的本心，更乃天下公理所在！”</p>
这就是张越一直以来苦心给自己塑造的第二个人设了。</p>
一个推崇公平、公正，以公羊思想为座右铭的正直之士。</p>
对当代的公羊学派来说，几乎没有人不支持‘朴素的自然正义’。</p>
按照董仲舒的说法是，如今礼崩乐坏，圣王之迹消逝，所以，世间正义与天下公正失去平衡。</p>
故而乱臣贼子，奸人豪强当道。</p>
而公羊思想，就是对这样的世道的断然矫正与校正。</p>
所以，公羊学派才推崇大复仇，崇尚挽天倾，崇拜伍子胥。</p>
大复仇思想，主张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在遭遇不公时，拿起武器，来纠正偏离正确轨道的事情。</p>
特别是自身受到迫害和加害时，尤其如此。</p>
这是贯彻汉代始终的主流思想，也是每一个有志于天下的大臣，都必须塑造和维护的形象。</p>
卫皇后听着，也是以为然。</p>
因为她出生底层，深知社会现实，对此毫无疑义。</p>
甚至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p>
民间的义士，遭遇侮辱，尚且会掷出手里的刀剑，与侮辱他的人决斗。</p>
何况朝廷大臣，天子近臣？</p>
而张越一向的行为和作风，更让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p>
睚眦必报张蚩尤，若是忽然宽宏大量起来，反而会有问题。</p>
故而，卫皇后只是想了想，就点头道：“此理所当然之事，本宫没有意见……”</p>
“只要能保那不肖子一条性命，让本宫不至于将来无颜见大将军与平阳主于九泉之下，一切皆按侍中意愿……”</p>
张越听着，深深鞠躬，拜道：“皇后深明大义，微臣感佩！”</p>
他最怕的就是卫皇后护犊子，而且是拼命护犊子。</p>
那就麻烦了。</p>
得罪卫皇后，对他不利。</p>
但不惩治卫伉，让人知道他的厉害，自己又念头不通达。</p>
现在好了！</p>
有了卫皇后的首肯，那卫伉是圆是扁，就随自己的心意了。</p>
“是本宫未能教育好子侄……”卫皇后却是愧疚无比，对张越谢道：“连累爱卿，还要受此委屈……”</p>
“皇后言重，臣子没有委屈不委屈的……”</p>
“臣只愿尽心竭力，效忠天子，辅佐太孙，建小康之世，开太平之序……”张越连忙拜道：“可不敢当皇后如此重礼！”</p>
这让卫皇后听着，更添愧疚。</p>
多好的年轻人啊！</p>
卫伉那个混账，到底是多不懂事？</p>
连这样的好臣子，也要下手！</p>
只是这样想着，卫皇后就已经决定，无论天子和张越对卫伉做出何种惩罚，只要不危及其性命，那她就不管。</p>
那纨绔子，也是时候吃点苦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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