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些忠于单于，忠于孪鞮氏的士兵，就会知道如何抉择。</p>
而四大氏族以及孪鞮氏和其他别部的贵族们，自然也都明白，先贤惮完蛋了的事实。</p>
而危须、尉犁、焉奢等仆从国的君臣，也肯定会用脚投票。</p>
这样，先贤惮真正可以依凭的军队，便要减去大半。</p>
最终，他实际需要对付的，只是死忠于先贤惮的日逐王本部的三个万骑，最多两万骑兵。</p>
而他手里，足足有二十个万骑，十五万精锐！</p>
这样的兵力优势，足可让他迅速解决先贤惮！</p>
然后，回过头来，好整以暇的面对汉军、乌孙和其他任何人的挑战！</p>
正准备下令，召集王庭贵族议事。</p>
一个使者，就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到他面前，用着哭腔拜道：“大单于！漠北急报！”</p>
狐鹿姑微微一楞，从这使者手上接过那报告，只看了一眼，他就颤抖着手上，不可思议的看向使者，问道：“这是真的吗？”</p>
“回禀大单于！这是真的！”</p>
狐鹿姑只觉得一口热血，从心头涌起，直上脑门。</p>
七窍之中，更是嗡嗡嗡的响成一片。</p>
脑海中，数不清的事情，不断闪现。</p>
他想到了父祖三代人孜孜以求的努力，也想到了为了彻底削平先贤惮集团，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付出，更想到了为了集结兵力，为了消灭先贤惮集团，他从去年春天开始，一直到如今的付出。</p>
数不清的承诺，数不清的资源。</p>
更搭上了全国数年积蓄的财富、牲畜。</p>
然而，这一切，却都只是一场空！</p>
他的所有努力，所有付出，所有汗水，都像玩笑一般！</p>
哇！</p>
狐鹿姑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的向前走了好几步，周围的侍从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纷纷道：“大单于！大单于！”</p>
狐鹿姑却是看向左右亲信，抹了把嘴上的血迹，哈哈大笑，仰天望着那飘扬在单于庭的上方的龙旗，用着汉人的官话，呵呵的笑着：“悠悠苍天，何薄于我？！”</p>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p>
便一头昏了过去。</p>
当狐鹿姑再次醒来，已是傍晚。</p>
他的儿子、兄弟、妻子，都围在他身边。</p>
所有人都充满担心和忧虑的看着他。</p>
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恐惧！</p>
因为，狐鹿姑若是意外死在此地，那么，他就极有可能和当年暴毙在轮台要塞的儿单于一般，立刻使匈奴陷入内战边缘！</p>
好在，他终于还是醒来了。</p>
“大单于……”众人立刻围上来。</p>
“听我说……”狐鹿姑醒来后，格外的清醒和冷静，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壶衍鞮，对他道：“壶衍鞮，你马上去找坚昆王，让坚昆王停止进攻！”</p>
“啊？”壶衍鞮很不理解。</p>
“执行我的命令！”狐鹿姑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去！”</p>
“遵命！”壶衍鞮没有办法，只好低头。</p>
壶衍鞮走后，狐鹿姑便看向其他人，道：“本单于昏迷的事情，你们不许外传半个字！”</p>
“奴才（儿子）们知道！”众人齐齐磕头，眼眶中却都是闪烁着泪花。</p>
可能是诅咒的缘故，从尹稚斜单于开始，历代匈奴单于都很短命。</p>
三十年间，匈奴换了四个单于。</p>
一个比一个死的早！</p>
而且，每一次单于更替，都像是在走钢丝！</p>
且鞮侯单于能顺利即位，多亏了当年先贤惮之父为了团结而主动退让。</p>
但狐鹿姑即位，却是麻烦不断。</p>
这几年来，单于庭内外，刀光剑影，血流成河。</p>
更使得先贤惮拥兵自立。</p>
若不是且鞮侯单于在世时，先后逼退了汉军多次进攻，维系住了匈奴的颜面。</p>
此刻，整个帝国已经四分五裂了。</p>
如今，若狐鹿姑有个什么万一……</p>
他们已经不敢想象了。</p>
“我没事！”狐鹿姑强撑着坐起来，他爱怜的看向自己的幼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道：“虚闾权渠还没有长大，本单于不会死！”</p>
那个今年才十三岁的左贤王，立刻就泣不成声的跪到了他面前。</p>
“不要哭！”狐鹿姑看着爱子，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是！”</p>
“听着，本单于今天收到漠北急报，丁零王卫律在漠南兵败，呼揭部确认被歼灭，姑衍王的姑衍万骑还有丁零王率领的六千多骑兵，也尽数折损……”</p>
“现在漠北空虚，姑衍山和狼居胥山，危在旦夕……”</p>
“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冒险了！”</p>
“必须立刻撤军，回王庭，回余吾水！”</p>
“左大将！”狐鹿姑看向自己的心腹，对他道：“你明天就亲自率领兰氏、须卜氏和呼衍氏的万骑，从此地向北撤退，前往逐邪径，保护我军侧翼，防止被汉军偷袭！”</p>
“遵命！”一个敦实的贵族，立刻就磕头领命。</p>
“右大都尉！”狐鹿姑抓住自己的小儿子的手，将他交到对方手里，道：“虚闾权渠，是我的爱子，也是大匈奴未来振兴的希望！”</p>
“请您带上您的本部，将他护送去西方，去坚昆国，找到坚昆王的王妃，拜托王妃，务必看在本单于的颜面上，若是万一，一定要保护好虚闾权渠！”</p>
狐鹿姑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骨质的鸣镝，戴到虚闾权渠的手上，看着他，叮嘱道：“我儿啊，你记住，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不是生来就是无敌的！”</p>
“智慧、胆略和机会，才造就了两位大单于的无双伟业！”</p>
“你要听坚昆王和坚昆王妃的话！”</p>
也是直到此刻，其他人才明白，狐鹿姑为什么要支开壶衍鞮？</p>
他们也才真正知道，狐鹿姑的情况，其实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p>
至少，他自己本人，并没有一定可以撑过去的把握。</p>
不然，他何必做这样的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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