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李哆看来是这样的。</p>

然而，他却犟的很！</p>

面对天子那么直白的表述，他居然敢当庭立军令状！</p>

李哆迄今记得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李少卿完了！</p>

军令状是可以随随便便立的吗？</p>

那是大将久攻不克时，鼓舞士气的杀手锏！</p>

也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之际，才会考虑的东西！</p>

毕竟，一将之主，不能只想自己一个人的得失荣辱，还得考虑全军上下，以及这几千、几万几十万士卒将校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p>

没有考虑清楚，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将自己和所有部下的生死荣辱都压上去的人，不是蠢就是坏！</p>

至少，李哆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p>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几千几万几十万，以及这些人背后的家族、父母兄弟妻儿姐妹的悲欢离合。</p>

战争，不是在长安城里玩斗鸡走狗，输了也不过输掉些钱，至不济输掉自己的所有。</p>

战争要是赌输了……</p>

也是这个缘故，李哆一直不大赞同李广利的冒险行为。</p>

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的反对意见根本无足轻重。</p>

而后来的事情，天下人基本都清楚了。</p>

准备不足，缺乏战马，缺乏情报，又带着长安的巨大压力，李陵匆忙出塞。</p>

结果刚出居延，就在浚稽山被匈奴主力堵住。</p>

八万打五千，李陵的部队虽然作战勇敢，虽然奋勇杀敌，但还是难逃败亡的厄运！</p>

五千忠魂，埋骨浚稽山的群山之中。</p>

连带着五千个家庭，伤痛至今。</p>

而始作俑者，却拍拍屁股，在匈奴做起了坚昆王、右校王，成为了匈奴单于的女婿、妹婿……</p>

现在更站到了汉军的对立面，帮着匈奴人攻陷了汉家城池。</p>

就这样一个人，还有脸吹什么‘大丈夫’，自诩什么‘当代伍子胥’？</p>

伍子胥要是九泉之下有知，恐怕要气的爬起来，将他打死！</p>

想着这些，李哆就忍不住叹道：“李少卿，赌徒也！”</p>

“不撞南山不回头！”</p>

李广利点点头，道：“正是！面对他，永远不要怀疑……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p>

“以他的性子，他一定会赌的！”</p>

“而且会赌的很大！”</p>

以李广利的了解和分析来看，李陵这一次，恐怕有多大会赌多大！</p>

反正，崽卖爹田儿不疼！</p>

哪怕赌输了，他也可以拍拍屁股，回漠北继续当他的坚昆王、单于妹婿。</p>

若是赌赢了！</p>

那他就赚大了！</p>

匈奴的救世主，汉朝的复仇者，李广利克星……</p>

一下子，他就能实现当年未竟的事业了——踩着李广利上位！</p>

想到这里，李广利忽然笑了起来，对李哆道：“李将军啊，吾现在倒是很期待！”</p>

“李少卿会拿什么当赌注呢？”</p>

现在，想要诱他李广利上钩咬钩，去冒险。</p>

可一定得拿出具有足够吸引力的赌注！</p>

这赌注必须大，大到李广利本人再理智都会疯狂的地步！</p>

否则……</p>

万一，李广利见好就收，而严冬又很快来临。</p>

李陵不就得和他的部队，在暴风雪之中，饿着肚子，回到天山以西的盆地去？</p>

李哆听着，也笑了起来。</p>

………………………………</p>

渠犁城，李陵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衣，在自己的亲信心腹的簇拥下，走在城市的街道中。</p>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现在晚上，哪怕在室内，若是不烧火，不靠近火炉，即使穿的再多，也会冻得瑟瑟发抖。</p>

渠犁城内的尉犁军民，显然在这样严寒天气下，有些难受。</p>

每天都有人的尸体被抬出去掩埋。</p>

而且，随着时间的延续，冻死者的数量与日俱增。</p>

有些时候连白天都有人被冻死！</p>

没办法！</p>

匈奴大军驻扎在此，而且，还有着军队源源不断的赶来。</p>

数万大军的吃喝拉撒，飞快的消耗着这个小国国都不多的资源。</p>

而资源被匈奴人消耗了，留给渠犁军民的就少之又少了。</p>

无论是吃的食物，还是生火取暖的燃料，甚至干净的水，都在远离尉黎人。</p>

连尉黎王也占不了多少，只能在王宫里瑟瑟发抖。</p>

但李陵对此熟视无睹。</p>

他出生于陇右将门，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p>

与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p>

而且，他的人生成长轨迹，一帆风顺。</p>

在浚稽山之败前，他连挫折都没有遇到过。</p>

指望他有什么同理心，就和指望虎豹不吃牛羊一样可笑。</p>

要知道，他连老家成纪的乡党，都未必放在心里。</p>

何况是这尉黎小国寡民？</p>

在李陵看来，只要能有作用，尉黎人死光了都没有关系！</p>

故而，他冷眼着这尉黎国都的凄惨景象，眼中毫无感情色彩，一如他当年在浚稽山中，冷眼看着那些可怜的妇孺，被他的执法队逐一斩首的时候。</p>

他心中只关心一件事情——他要的东西，什么时候送来？</p>

“大王……”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李陵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匈奴贵族策马而来，来到他面前，翻身下马，拜道：“大王，轮台所俘的汉人俘虏，已经在从龟兹转运而来的路上！”</p>

李陵闻言，点头道：“善！”</p>

“请转告屠奢，一切马上开始按计划进行！”</p>

“您的意志！”那人磕头再拜，转身上马而去。</p>

李陵目送着后者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就听着他用微弱的声音低声呢喃道：“在战争这样危险的事情里，由仁慈而产生的错误思想最为有害！”</p>

“不顾一切，不惜流血的使用暴力的一方，在对方不同样这样做的时候，最为有利！”</p>

“战争是一种暴力行为，而暴力的使用没有限制！”</p>

他微微笑了起来：“真是至理名言啊！张蚩尤，张鹰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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