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驹和曾校长就到了康禾县的落台乡。</p>

这里是家具班学员江秋林的家。</p>

江秋林就是第一期家具班的班长。</p>

他是个退伍兵，家里条件还可以，自己有能力置办工具。不属于学员扶持的典型。</p>

但是，为了更加有说服力，林驹还是带着曾校长到这里来了。</p>

象江秋林这样的普通典型，如果也能创业成功，对于技术学校来说，其实更有普遍意义。</p>

江秋林没有让林驹失望。</p>

他回来之后，就很快把自己的买卖张罗起来，现在他跟自己的老婆两个人干，效益虽然没有袁玉生那样高，但也红红火火，家具也是供不应求。</p>

两人到江秋林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没有车再往回走，就在这里住了一晚。</p>

第二天，江秋林领着两人到了邻乡的高望山家里。</p>

高望山是第一期摄影班的学员，也是典型计划的扶持对象之一。过年送钱的时候，是丛丽和陈辅材来的。</p>

高望山的照相生意，因为是这里独一家，生意十分火爆，从过年之后开始干，到现在已经赚了将近一千块钱。</p>

一千块钱，对于林驹来说，不是个大数。但是，对这样一个乡下地区来说，绝对是高收入了。</p>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又到了另一个照相学员家里，生意也很不错。见两人来了，自然是热情接待。</p>

因为果树的回报期要长一些，大棚蔬菜还不是季节，曾校长家里事儿也多，两人没有再到别处去，就返回三道河。</p>

在车上，曾校长沉默了许久，也不说话。还是林驹打破了沉默。</p>

“曾校长，走了这一圈儿，有什么感受？这回有信心了吧”？</p>

“林老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反思自己”。</p>

不至于吧？难道有了什么新的体会？</p>

“我觉得，你做这件事情很有意义。或者说，技术学校的事情，很有意义。甚至比高考更有意义”。</p>

“考出去的那些学生，走了就走了，去给城里人卖力了。他们家乡的父老乡亲，又有几个能借着他们光的”？</p>

“曾校长，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终究有人要走出去的，否则一辈子窝在农村里，对他们也不公平。在短时间内，别指望借他们什么光。他们将来即使留在城市，想在城市站住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在前世被一些人称为凤凰男，意思是山沟里飞出来凤凰。</p>

“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本来是夸奖他们有出息的话。</p>

但是，在一些人的语境里，反倒成了贬义，被视为有农村家人拖累的人。</p>

即使他们最后娶了城里的女人为妻，女方或者她的家庭，也时常担心男方的家庭拖累他们。</p>

“是啊，反倒是这些学员，留在了农村，不仅给自己谋到了一条活路，还能改变家里的贫穷面貌。你看那个袁玉生，家里原来穷的不得了，现在就彻底翻身了。我跟你说，这比考上大学都管用”。</p>

“袁玉生要是上了大学，他自己算是跳出农门了，但是，他能这样帮助他家里吗？不能啊”。</p>

“我当年上师范学院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即使我毕业了，家里也没借着我什么光。还是最近这十来年，我家里条件好起来了，才能帮助一下家里面”。</p>

“林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叫我再往上升一升。说实话，有的时候，我也想这样。但是，往上升了，又有什么意思呢”？</p>

“我都五十多了，还能干几年？以前憋着一口气，现在三道河中学已经在县里有了地位，我还要那些虚名干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