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柠在挑明了和时砚关系之前，是没有一些世俗概念的。</p>
比如男女，比如善恶，等等。</p>
她的世界只有一个信念。</p>
活着！</p>
在垃圾星的时候，为了一口吃的，无数弱者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和尊严。</p>
有时候饿得狠了，戚柠也生出过那样的念头，甚至还付诸了行动。</p>
可惜，她被婆婆捡回家后，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p>
全身上下是真真正正的皮包骨。</p>
被卖给星际海盗的时候，戚柠全部的体重还不到三十斤。</p>
可以说除了骨头和内脏，全身上下挂不下二两肉。</p>
那时候她刚十岁左右。</p>
可以想见她到底会有多丑陋了。</p>
头发枯黄稀疏，一阵风吹过都能带走几根头发。</p>
即便再饥不择食的人，也看不上戚柠这种。</p>
主要是垃圾星的人口数量很多，愿意付出身体的男女太多太多了，路边随便遇到一个人，一支营养液都可能买下一条命。</p>
像戚柠这种骷髅架，真没人下的去嘴，他们也嫌恶心。</p>
曾经她饿得近乎发疯，在外边遇到有人在烹煮一锅肉。</p>
看到里面熟悉的肉块，在对方的污言秽语下，她真的想扑过去吃掉。</p>
可惜，被婆婆阻止了。</p>
她告诉戚柠，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吃，除了同类。</p>
那位干瘪到近乎恐怖的老太太，是戚柠最后的良知了。</p>
也是仅存的一点。</p>
戚柠这个名字是婆婆给娶的，婆婆的名字很美，叫戚琳琅。</p>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琳琅是最精美的玉石，寓意为美好珍贵的东西。</p>
想必为她取名字的人，真的非常非常爱她。</p>
婆婆是个很沉默的人，平时能很久不和她说话。</p>
她话最多的时候，是戚柠五岁之前。</p>
因为她如果不和戚柠说话，戚柠就无法流利的说话。</p>
她曾经出身于紫薇星，按照婆婆的回忆，那里应该是类似于蓝星这样的星球。</p>
婆婆临终前和她说起过曾经的过往，她出身名门，父母都是大学教授。</p>
后来紫薇星发生巨变，戚家因门风清流躲过一劫。</p>
很多年后，戚琳琅遇到了心灵契合的爱人，两人相处数年后，很快结为伴侣。</p>
而戚家的覆灭，就是这位伴侣做下的。</p>
在戚琳琅怀孕待产的时候，男人伙同贼子血洗了戚家，只因戚家藏有很多珍贵的历史典藏。</p>
男人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压岳父岳母一头，想要过上妻子绕着他打转的日子，而他想要攀附的人，恰好就在搜寻这些东西，只因那位大佬的情人是历史爱好者。</p>
戚琳琅的父母对这些历史典籍异常的看中，对于女婿想要取走送人自然不答应。</p>
戚琳琅没有死，只是被那个男人剖腹取子，随后送到了垃圾星，自生自灭。</p>
至于那个孩子，当场就没了。</p>
戚柠当时是什么心态？</p>
似乎很平静，甚至没有任何想法。</p>
或者就是在听一个故事，事不关己的故事。</p>
生活在垃圾星，慈悲和怜悯，是最大的敌人。</p>
这座星球，将人性的恶无尽放大，暗无天日，不见星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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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p>
一夜梦魇，此时的她大脑胀痛。</p>
赤脚去将第二层窗帘关上，遮住了绝大多数的光亮，卧室内重新陷入黑暗。</p>
取了一支营养液喝下去，任由自己陷入云朵般绵软的被褥中，沉沉睡去。</p>
楼下，戚琛下楼的时候，戚妄和林穗已经在客厅看六点半的早间新闻了。</p>
“小叔，林阿姨，早！”</p>
他倒是想喊姐姐，奈何小叔和林阿姨都不答应。</p>
林穗这一夜睡的也不太安稳，没有做噩梦，只是突然换了个地方，有些不习惯。</p>
“早！”林穗含笑和他打招呼，“几点上学？”</p>
“七点从家里出发。”戚琛做到餐桌前，陈嫂端着早饭出来，“先生，林小姐，用早饭了。”</p>
餐桌上，戚妄和戚琛都没有提戚柠，林穗坐下后，有些不自在。</p>
“不喊戚柠吗？”</p>
戚妄沉默。</p>
戚琛将嘴里的水煮蛋咽下，“我姐这段时间没事儿，不用喊她。”</p>
林穗不解，“你小叔不敢，你怎么不喊呢？早饭还是要吃的。”</p>
戚琛带着骄傲的小模样格外讨喜，“没事儿，现在不起肯定是还在犯困呢，要不她在早上六点左右就醒了。”</p>
是的，在他们家里，只有他敢去姐姐的头上撒野。</p>
“之前我们住在别的小区时，小叔上楼喊我姐起床，差点被打死。”</p>
“……”林穗沉默。</p>
真打呀？</p>
“从那以后，小叔就不敢去叫我姐起床了，有事都是让我去。”他可是姐姐的小宝贝呢。</p>
小孩子总能被这种区别对待，哄的心花怒放。</p>
戚妄喝了一口汤，“没打，只是让我滚。”</p>
“噗——”一口汤不意外的喷到旁边，这也亏得林穗的头扭得快，不然今天的早餐可就废了。</p>
“那也不至于把你吓到吧？”林穗咳了两声，送水将其压下去。</p>
戚妄没有再说什么。</p>
那种声音，他不想听第二次。</p>
犹如死神的召唤，甚至让他听到了自己的丧钟。</p>
在此之前，戚妄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能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真正的恐惧。</p>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一位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的老婆婆，站在一座桥上，递给她一碗汤。</p>
说一句自己当时被那道嗓音直击灵魂最深处，会不会显得中二？</p>
可事实的确如此。</p>
“以后你可以试试，当然我大概率是救不了你。”</p>
林穗：“……”</p>
这男人还行不行了？</p>
那种全身恐惧到发抖的经历，他不想重复第二次。</p>
有的时候，戚妄会心生某种可怕的想法。</p>
柠柠的第二人格，可能是一只恶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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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上个月过世了。”</p>
戚柠先来无事，溜达着去了河边公园闲逛，买了一碗冰淇淋，看到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p>
对方似乎是个自来熟，也不管戚柠是不是愿意听，坐在旁边开始念叨。</p>
“她给我留下了一个不到四岁的弟弟。”</p>
戚柠看着身边的女孩子，看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p>
“我大学刚刚毕业，目前在一家公司做文职，因为还在试用期，每月能拿到2200块的薪水。”</p>
挖了一勺草莓味的冰淇淋送到嘴里，冰冰凉凉的，别提多爽了。</p>
女孩子可能是憋的太狠了，只想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可以是戚柠，也可以是别人。</p>
“我爸两年前肺癌走的，给家里留下了一屁股的外债，我妈当时只是照顾弟弟，都几乎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大学两年的费用全部都是我利用空余时间赚来的，寒暑假都在到处打工，过年都不敢放松一天。曾经连着半个月我都在三班倒，找了三分工作。”</p>
“上午在超市忙到下午四点，下一秒就得去KTV工作到12点，之后还得去烤肉店工作，一直到凌晨四点才能结束，回家连澡都顾不得洗，倒头就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