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皱眉移开视线,直接走开几步,像是有些嫌弃对方一样迅
速拉开距离。
李福宝内心瞬间感觉到一万点伤害,都顾不上再纠缠着红袖章不放了。
但是红袖章听了她刚才的那些话,虽然嫌麻烦不想多做无用功,还十分恼怒一?个小喽喽的威胁,但终究是有所顾忌,最后不得不同?意再搜搜山,彻底确定小河大队的清白。
然而搜山不是想搜就能搜的,它?需要人力和时间,而红袖章小队带来的人根本不够。
就在这个时候,大队长终于心急火燎地赶回大队,又急急忙忙追了上来。
他了解情况后顾不上找老李家父女算账,当即出主意道:“这样吧,我们大队队员分成十队,由你们出一人带着去搜一?块地方,这样既方便也能节省时间,你们看行不?”
那当然是可行的,队伍里有红袖章的人,他们也不怕小河大队的人隐瞒不报。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人群迅速在大队长和大队会计的安排自动分成十组,由红袖章小队的那十个人分别带着选一?个方向开始搜查山林。
片刻后,现场只剩下大队长、大队会计、司刑、韩青芜和红袖章的领头人,外加一?个裹成粽子的李福宝,几人分开站着。
但很明显,前面那两个是一块的,后袖章领头人在另一边。
而司刑不用犹豫,径直走到韩青芜身边站定。
剩下的李福宝……
“韩青青怎么不去?”李福宝突然开口,声音略显尖利。
韩青芜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她了,张嘴就怼回去:“你不是也没走吗?”又管她做什么。
“我,我那是,那是要陪着这位领导带路!”李福宝眼睛瞄着站在韩青芜身旁的司刑,抬头挺胸道。
在场的领导也就红袖章领头人一?个,听了她的话顿时撇撇嘴说:“要不是你闹妖,咱们早就完事儿了,可不敢再叫你带什么路。”语气十分嫌弃,说完还往旁边走开几步。
李福宝没想到会被当场打脸,不禁埋怨这人太翻脸无情。
明明之前给?他们小队带路的时候还挺好的,怎么这会让就嫌弃她了,用完就丢真是太过分。
李福宝怨念不已,转头间一下和黑
着脸低气压的大队长对上,顿时安静如鸡。
她是安静了,大队长可安静不了,压抑着怒火质问她:“李傻妞是你吧?你们家真是好哇,都举报到自己大队头上了,你们还有啥不敢的?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我不是李傻妞,你认错人了。”李福宝赶忙死死捂着马甲不承认。
她以为这样死鸭子嘴硬就能过关,可惜还是太天真。
大队长都不想浪费时间跟她打嘴皮子,干脆大步过去一把将她裹头的围巾扯下来,露出一张涂着青青绿绿的草药膏、药膏下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老鼠爪红印子的脸。
“嗬——”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队长见多识广没被吓到,倒是一旁置身事外的红袖章领头人猛地一看之下被吓了个正着。
“妈呀,你这张脸丑的,怪不得一?路上捂得紧,还以为你是怕被人认出来。”
“啊!我的脸!我的脸!不要看不要看——”
红袖章领头人恍然大悟般的吐槽和李福宝惊恐的喊叫同一?时间响起,惊得周围树上的鸟雀都扑棱棱地飞远了。
韩青芜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转头看看毫无反应的司刑,默默走远了点。
下一?刻,大队长怒气冲冲的声音跟着传来。
“还说你不是李傻妞?别以为脸上涂了东西我就认不出来!你们老李家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闹腾来闹腾去,到底想干啥?还有你爹呢,以为躲起来就完事了?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红袖章领头人听到这里咳了咳,插嘴说是没完,虽然已经差不多知道举报失实,小河大队是无辜的,但这不还需要搜完山才最终确认嘛,也好叫旁的别有用心之人无话可说。
说到别有用心,红袖章领头人还特地看向了李福宝。
李福宝脸色一白,混合着满脸青青绿绿的药膏和密密麻麻的老鼠印,整一个惨不忍睹。
红袖章领头一下被辣了眼睛,唰地又移开了视线,表示太丑了,不忍直视。
这么明显的态度,李福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顿时羞愤交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紫,好像一个调色盘,精彩纷呈,
好不热闹。
人看上去,更丑了。
大队长一看都懒得跟她计较了,放过她摆摆手说:“我看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人敢做的,回头我找你爹说去,现在,李傻妞你——”
“我说了,我不是李傻妞,我叫李福宝!!”李福宝突然抓狂大喊。
她像是暴露丑相之后破罐子破摔了一?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地红着眼朝大队长吼。
“你吼啥吼,我知道你改名叫李福宝了,但是不管是叫福宝还是傻妞,不都是你吗?刚才还想不承认。”大队长冷哼。
跟他玩心眼,现在不是照样自己承认她是谁了。
李福宝张牙舞爪的动作一?顿,立马明白自己是被大队长给涮了,自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李福宝咽了咽口水,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大队长,然后转头看见韩青芜和司刑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瞧她的热闹,两人甚至还站在一块!
李福宝咬牙,迅速重新裹好自己,脸一撇硬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正打死都不承认。
有外人在旁边看着,大队长除了忍不住发了通火气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更不会草菅人命打死她。
但是她做下的事、犯过的错在那儿摆着,就是他不收拾她,过后队员们肯定也饶不了她和他们老李家,真以为现在几句话就能摆脱责任?太天真了。
大队长怒火散去,叹了口气,不管李福宝还想做什么,他转身朝红袖章领头人走去。
“您好领导,这次的事儿麻烦你来跑一?趟了,咱们到一边仔细去说说?”说着递上烟和洋火。
周围没有手下在,红袖章领头人没拒绝,接过去投桃报李道:“其实不用担心,真实情况我们了解过了,只是个误会,就是……”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儿话就随着走远听不见了。
李福宝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唇,又转头看向另一边长身玉立的男人,犹豫了下最终选择朝司刑走过来。
“司、司同志,你刚看到的不是真的,我变成这样是被人陷害了,县医院的医生说只要好好涂药,很快就能好。”
李福宝走到司刑跟前期期艾艾地解释。
不得不说,司刑那张堪称完美无瑕的脸虽然有些不符合这个年代人们的审美,但特别戳中来自后世见识过网上无数极品男色的李福宝的心。
再加上司刑那身成熟沉稳又疏离冷淡的气质,他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出色了。
李福宝即便知道自己心有所属,喜欢的应该是王建军,直到现在还想着他念着他忘不了他,但那颗向往男神、想征服男神的心仍旧蠢蠢欲动。
没办法,以前千方百计也见不到这样的男人,现在突然遇到一个,不做点什么她怎么可能甘心?
如果能拿下这样的男人,李福宝宁愿为他不再去见王建军!
诸多念头刹那间闪过,等李福宝打定主意,再看向司刑的目光又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司刑厌恶地皱皱眉,不喜欢这人眼睛中泄露出的贪婪、淫邪,特别是这样的目光还是对着他的,那只会让他感觉到恶心,想……毁灭!
“跟我没关系。”
李福宝巴拉巴拉讲了那么多,司刑一?句话甩过去就不搭理她了,转身走向韩青芜。
“你说的我做到了,我们下山吧。”他对韩青芜态度平和地说道。
李福宝明显察觉出和刚才面对她时的不同?,顿时又气又嫉,瞪向韩青芜的目光都能把她凌迟处死。
偏偏韩青芜这时候还朝她笑了下,跟特意挑衅似的,差点直接将李福宝好不容易端出的温柔小女儿架势崩了。
现在韩青芜在她眼里就是个抢她男神还茶气满满的碧池,要是在现代她早就把这人撕了,但这会儿不行,男神还在,她又刚露出了丑态,千万不能再闹起来丢形象了。
李福宝忍啊忍,忍的内伤,眼睁睁看着想勾搭的男神跟着绿茶碧池走了走了走了……
“韩青青!此仇不报,我李福宝誓不为人——”
韩青芜领着司刑离开后,山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怒吼,尖利的仿佛整个林子都震了三震。
鸟雀哗啦啦飞起,搜完山赶回来的众人忍不住掏掏耳朵,看向让他们遭罪的那个罪魁祸首的目光特别犀利。
“李傻妞,你又
叫啥叫啊,还跟人家韩老二家闺女结仇了咋地,想报复人家?那你先跟咱们算算诬报的账吧,等算清了你去找老二家闺女报仇啥的,咱也不拦着。”
“诬报?”李福宝听到这个词愣住,理智迅速回归,说道什么诬报,她明明只是心向组织,实事求是地给组织来的人带个路而已,和诬报有啥关系。
众人听了她的狡辩之词惊呆:“哈?不是你举报的咱小河大队?不是你特别积极殷勤地带人往咱后山摸?不是你非得要搜山说咱大队在这里搞资本主义?不都是你跟你爹干的?装傻啥呀,你刚还不说自己不傻的吗!”
大家伙唾沫横飞,激动地喷李福宝。
李福宝刚才在大队长的怒火下都没承认,现在面对着大伙更不可能承认,咬死说自己只是带了路,其他什么都没干。
“举报的人真的不是我!”李福宝说的理直气壮。
也是,举报的人的确不是她,是他爹李大根。
当时李大根在县城副食品店门外得知闺女的发现后,想到之前被大队长带着队员们拦截他不准再动老姑婆儿子一?家的仇,立马冒出个报复的念头,迅速跑去县领导办公室把韩老二和小河大队举报了上去。
所以真的要说起来,李福宝确实不是举报人,但她也没拦啊,反而还推波助澜,亲自送的李大根去县领导办公室。
李大根在里头举报,她就躲在外面等着,完后父女二人又若无其事地回了小河大队,谁都没告诉,只等县里什么时候来人,等了几天没瞧见有人过来,竟然还趁着去城里的空档,直接将在城门口遇到的后袖章小队带回来了。
就这,李福宝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她没有举报,不管她的事云云,可见脸皮之厚。
大队长听了都感叹这丫头脸皮厚如城墙,心理素质也不错,就是没用对正地儿。
别看她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如同?小可怜一?样被队员们怒吼谴责,实际上从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坦白的话,让大家伙怎能不气。
眼看场面又要闹腾起来,大队长连忙出声制止,“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实在不
值当,有啥矛盾咱稍后队里内部解决,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说着他转头看向红袖章那边。
“经过搜山查清,小河大队并没有乱搞资本主义活动。”红袖章领头人会意地做出判定。
众人欢呼一声,立马将对李福宝的怒火忘在脑后,全是喜悦庆幸之色。
既然小河大队被证明是清白的,那红袖章小队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一?伙人很快告辞离开。
土灰色的小皮卡扬起飞尘,嘟啦嘟啦地消失在村道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小河大队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放心了。
韩青芜知道不会有事,没过来凑这个热闹,而是带着司刑去找大队长他们。
怎么说司刑现在也是小河大队的人了,吃喝先不说,住的地方天黑前肯定得落实了,不然总不能还让人回后山住树屋吧。
虽然司刑对于住哪儿也不介意,但韩青芜觉得既然人家都帮他们度过难关了,那这说好的酬劳绝对不能少。
因此她在和司刑下山来后先是带他逛村落介绍一?番,后又过来找大队长落实住的房子。
谁知大队长正被大伙缠着要去老李家讨说法,暂时脱不开身管这事儿。
幸好大队书记闲着,得知情况后专门带司刑去看了队里几处没人住的院子,有大有小,有新有旧,都是曾经的村里人留下的,就看司刑喜欢哪一处就选哪一处。
司刑最后选的是韩老二家后头那处荒宅院子。
虽然那里老早因为那家人都不在了整体显得有些破旧,但建房时候用的可是有青砖的,不然不会挺了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想也知道房子质量绝对不赖,只要好好拾掇干净,住人再住个十几二十来年不成问题。
大队书记看司刑选了这处,心道那感情好,正好让韩老二一?家就近看顾监督了。
于是小河大队新成员的房子就此敲定。
相比起这边顺顺利利气氛和谐,老李家那头却正闹腾的厉害,众人堵在大门口不走,誓要揪出叛徒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老李家……老李家心虚。
他们一家子连同?溜跑回去的李福宝都闭门不出,任外人怎
么拍门叫喊都不应声,就跟里面的人都死了一?样。
但是外面的人知道并没有,他们一大家子都在。
“不出来是吧?等着,不信他们不出来吃饭!”众人气道。
如果老李家能在大队食堂开饭的时候还憋着不出来,他们大伙儿才道上一?声服呢,现在躲家里装孙子算啥,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出来。
一?辈子都不出来是不可能的,李大根也情知躲着不是办法,想来也就只能和李福宝一?样死咬着牙不承认一?条路走。
于是趁着大家伙围在院外还没走,李大根咬咬牙走到院里大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咱没做就是没做,除非拿出证据,不然咱就不服!”而李大根当时是临时起意才做的那件事,他坚信根本没人能查到证据。
这样一来,即便其他人清楚是他们家去举报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拿他们怎么着。
至于之后队里人会在平时为难刁难他们一家之类的事,李大根一点没放在心上。
大伙:“???!!”耍赖皮是吧。
行啊,找证据就找证据,不信李大根父女俩当真能做的一?丝不漏!
大队长拍板应了,好歹劝下愤怒的队员们散了后,自己憋着一?股气回去琢磨起来。
不承认就不承认,如果李大根现在承认了这件事,估计也就承受一番队里的惩罚,让大家伙消消气,过后一家子名声会臭上几年,但仍旧能够在小河大队讨生活。
可若是真被他查出证据来,那下场就不单单只是接受惩罚、名声臭这么简单的了。
大队长沉吟片刻,立马骑上车子出了门,方向直指县公社。
县公社他那位朋友正等着他,见到人扬声一?笑说:“来得正好,你拜托的那件事有眉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