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这一炉取向硅钢板坯终于出炉了，它立即被送至立式除鳞机除掉一次氧化铁皮，进入R1粗轧机轧制一次，经R2粗轧机轧制5次，后面还有R3和R4。再由F1至F7精轧机组轧成钢带，例行测厚、测宽、测温，又经层流冷却，先不打捆，直接测试热轧态的硅钢质量。</p>
热轧厂众星云集，车间师傅们各显神通，干部与工程师们紧张观望。</p>
“没有孔洞！”</p>
“没有边裂！”</p>
“没有重皮！”</p>
“轻度结疤！”</p>
厂长亲自监工，质检员们热情高涨，工作效率极高。</p>
这一炉硅钢恰好是已批准量产的D340，金贵的很咧。</p>
并未发现重大质量问题，吴厂长较为安心，他高声下令：“火焰丙班，给我上！”</p>
可敬可爱、力大无穷的火焰工人们又登场了，轻度结疤在一千度火焰枪的碾压下乖乖投降。</p>
光鲜的皮囊成千上万，淳朴的灵魂万中出一。</p>
硅钢的价值不仅仅体现于卖相，最重要的是灵魂---磁性。</p>
经车间技术人员测试，这一炉D340热轧态的磁性为1.905（铁损）、1.523（800A/m磁场下的磁感应强度）。</p>
科学鉴定表明，喷了江钢自研涂料的D340，其表面质量、磁性与喷了新日铁涂料的D340持平。</p>
总结就是：钢没有问题！</p>
就事论事，东瀛人卖给江钢的D340产品专利以及配套的硅-碳化硅系保护涂料，还是很良心的，是高端货。</p>
世界上的硅钢产品及工艺技术专利多集中于日系钢铁企业，日系的这些株式会社对这些专利技术都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少有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p>
赵青山在资料室里刷了那么多文献，论文或专著的来源多是欧美，罕见日系研究者的研究报道。就连跳跃式刺激回忆法，也只能刺激出少量的日系资料。</p>
“一米七轧机系统”中一半的设备（签约时的金额约3亿美元）由日系株式会社供应，在国与国合作的大背景下，株式会社们转让了一些未曾公开报道的专利技术给江钢。</p>
这一炉D340的产品专利由新日铁的专利消化而来，但配套的氧化镁-三氧化二铬系保护涂料，为江钢自研。</p>
总而言之，三个臭皮匠在自主创新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小步。</p>
“吴厂长，今天的战果是喜人的，这一炉D340的表面质量及磁性全部达标。”作为课题承担人，马汉兴作出了今日工作小结。</p>
“辛苦你们了。”吴厂长的一颗心搁进了肚子里，确切的说是暂时搁进了肚子里。</p>
战斗仍在继续。</p>
10月26日，热轧厂三号炉正常运转，出炉的取向硅钢品质合格。</p>
27日~31日同样如此。</p>
马汉兴、赵青山、周铁男三人进行了分工，一人蹲热轧厂，一人蹲焦化厂跟进自研涂料的批量配制，另一人游走。</p>
这一周以来，各方面的情况符合他们的预期，关键节点是11月25日。</p>
11月1日这天蹲完了车间，赵青山按时下班，他只能蹲常白班，毕竟他是有老婆的人。</p>
骑车回到十二街坊，赵青山隔着老远，看见孟水枝蹲在单元楼栋门口，吧嗒吧嗒抽烟。</p>
赵青山停车上锁，他问：“孟师傅，什么班？”</p>
“夜班。”孟水枝夹出一支烟，递给赵青山：“吃烟吃烟。”</p>
赵青山接过烟架在耳朵上，烟是游泳，很便宜的一种烟。</p>
孟水枝的工资比赵青山高，抽点好烟，他在经济上是能够承受的。可能是因为老同志们过苦日子过惯了，这个灾那个荒都经历过，忆苦思甜，勤俭节约的美德延续至今。</p>
“小青要是考不上大学，我想送他去当兵。”老孟忽然说了句，又道：“军事科的王参谋在羊城军区有熟人，这个情况是民兵队的许队长告诉了烧结厂的许班长，许班长的外甥刚好是我的徒弟，所以我就晓得了。”</p>
“孟师傅，你确定小青去了部队能熬下几年？”赵青山不看好孟小青的军旅生涯，并非每一个人都适合去部队锻炼。</p>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我刚参加了小青的家长会。”孟水枝掏出一张单子，给到赵青山：“小赵你看，他成绩还是上不去。”</p>
赵青山接过单子细细查阅，这是三三班成绩排名单，很重的油墨味，油印若干份，发给每位家长。</p>
三三班共有57位学生，孟小青排名第42位。</p>
孟小青他也不是最差的学生啊，这不还压着15人嘛。</p>
最近的一次考试，孟小青考了250分整。</p>
赵青山略感惊奇：“孟师傅你不必太悲观，小青考了两百五，他再努力努力，冲过三百分，读不了本科也能读大专。”</p>
沿着学生名字往上瞟，赵青山找到了他老婆的名字，老婆真棒，全班第五！</p>
“三百多分几难考哦。”老孟显然是悲观的，他以恳求的语气说到：“小赵，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有学问，你可不可以辅导辅导小青？”</p>
前不久是“你学学你小山哥”，现在是“辅导辅导”，这体现了一位老父亲的心路历程变化。</p>
赵青山应承下来：“我82年参加高考，这都过去了好多年，有些东西已经忘了。高中的那些考点，我要回忆回忆，如果回忆的差不多了，我可以辅导小青。”</p>
老孟欣喜若狂：“好好好！谢谢谢谢谢谢！走走走，去我家吃饭！”</p>
孟家嫂子下了早班在家做饭，孟小兰上中班还没回家，孟水枝晚点去上夜班，孟小青在家呆一个小时再去学校，一家四口很难凑齐吃顿饭，赵青山倒成了孟家的稳定客户</p>
也是摸清了赵青山的口味偏好，孟家嫂子的食材中剔除了蛋类。</p>
喜头鱼，烧排骨，拌豆腐，炒菜薹，两荤两素，红红火火，清清白白。</p>
这顿饭不含任何蛋类，就连下蛋的物种也见不到。</p>
过去是粗茶淡饭，想要带点油水，还得半夜起来排队买猪油。</p>
而现在，我们连肥肉都不想吃！</p>
如果不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生活哪有这么大的改善。</p>
饭桌上，话题的焦点是孟小青，是成绩，是分数，是高考。</p>
赵青山说到：“小青，把你的教材、复习资料、试卷统统给我。你带份题目去学校做就行了，剩下的都给我。我需要温习一下高考要点。”</p>
孟小青照做，他很乐意接受小山哥的单独辅导。</p>
吃完饭，赵青山回到他的房子，全神贯注阅读当代高中生的各种复习资料。</p>
这年头也没什么五三金典、王后雄集锦，但总归有一些高考密卷、题型讲解之类的参考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