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214：乱斗（七）【求月票】</p>
“先生——”</p>
翟欢调拨出来的两名士兵，一名负责驾马车，一名负责在车内给杨都尉处理伤口。一抬头便看到祈善呕血的画面，登时吓得魂都飞了——全员负伤，没个有实力的兜底……</p>
他们如何逃得出去？</p>
祈善面色微青，本就有几分羸弱的青年，此时更添几分破碎之美。他抬手冲士兵摆摆手，又从袖中取出白色帕子，慢条斯理但动作坚定地拭去沾在嘴角和吐在手心的污血。</p>
他平静缓了一口气。</p>
压下呼吸时扯出的疼痛。</p>
淡声道：“无事，只是受了点轻伤。”</p>
士兵欲言又止。</p>
伤势重得脸色泛青还吐血了……</p>
怎么也跟“轻伤”二字搭不上边吧？</p>
他犹豫着要不要劝说，又听这位年轻先生叮嘱自己：“我受伤一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现下时局特殊，传出去徒增担心……”</p>
士兵是个老实人，踏实，话还少。</p>
“是，俺知道，一定不会说出去！”</p>
祈善虚弱地点了点头，稍稍放心。</p>
正欲靠着车厢闭目休憩一会儿，袖中传来一阵阵动静。原来是他动作幅度大，惊醒睡在袖中内夹层口袋的素商。小家伙怯怯地低声喵呜两声，在袖中拱啊拱，努力找出口。</p>
士兵一惊。</p>
下意识瞪过去。</p>
只见祈善袖中【biu】得一下，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泛着浅粉色的耳朵随之抖了抖。大概是睡得太久，睡眼惺忪的小猫又抬起软乎乎的毛爪子擦脸，清理卫生。</p>
做完这些, 再小心翼翼探出前爪。</p>
它用那双圆滚滚的水绿眸子好奇地左右张望, 似乎在观察车厢内的陌生环境。在士兵稀罕的眼神下，它爬了出来，撒娇般用脑袋蹭祈善的手指，软软糯糯地喵呜喵呜。</p>
士兵看着猫儿素商, 眼神都软了下来。</p>
倒不是他喜欢猫, 而是在当下这般绝望的环境里头，软乎乎又可爱的素商简直是一抹不可多得的温暖, 仿佛心头又萌生出几分希望。这猫生得真好看, 毛软、眼大、鼻短、脸圆，毛色比寻常虎斑狸猫浅许多。</p>
士兵问：“先生, 这小东西是饿了？”</p>
祈善摇摇头：“不是, 它想出恭……”</p>
虽然在外人听来，素商叫声都是喵呜喵呜，听着好像差不多, 但祈善养了这么多年的猫，跟槐序算是一同长大，经验丰富。他知道这些小家伙也是有灵性的，万物皆有灵。</p>
它们也很聪明。</p>
士兵：“出、出恭？”</p>
说罢看了看车厢环境。</p>
他们还在逃亡路上，前路危险未知，哪里有地方让这小东西出恭？但若是置之不理, 让这猫儿胡乱屙屎撒尿又不好……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 只见祈善从怀中掏出匕首。</p>
士兵大惊失色，试图出声阻拦。</p>
猫儿虽是只畜生, 但连人都有三急！</p>
什么时候想屙屎撒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猫儿何辜！不至于为此要杀了它吧？</p>
谁知祈善只是割掉顾池一片衣角。</p>
士兵疑惑不解，紧跟着就看到祈善将割下来的衣角铺开放在车厢门口, 用手指对衣角点了三下，转头对着素商和颜悦色地道：“喏, 过去吧, 用完了再回来吃膳食。”</p>
素商初时仍旧不解, 懵懂歪歪头。</p>
祈善便一把将它抓起来。</p>
屁屁朝着那块布碰了一碰。</p>
没一会儿, 素商似乎理解了什么意思，趴在布上痛痛快快出恭, 祈善不待那气味散开，便将素商的成果丢出车厢外，又掀开车帘散了散味道。全程看得士兵目瞪口呆。</p>
不过话说回来——</p>
那气味的确大|ω`)</p>
“先、先生，这会不会不太好……”</p>
祈善皱眉想了想, 神色赞同地点头：“嗯, 确实是不好, 这厮的衣裳沾了血污不干净，但条件如此, 也只能将就着了……”</p>
哑然的士兵：“？？？”</p>
也许是素商的便便打了助攻，总之没过多久, 顾池便悠悠转醒。他吃痛地拧眉，一手捂着后颈，另一手撑着坐起身，一时半会儿还未从昏迷彻底回过神, 竟不知今夕是何夕。</p>
此时，车窗外灌入的冷风扑向他的脸, 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他紧跟着打了哆嗦。又赶上马车行驶路段颠簸, 车厢剧烈摇晃, 顾池才彻底醒过神, 面色不愉地望向祈善。</p>
他张口便问：“祈元良，这是何意？”</p>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呢。</p>
他仗义相助，结果换来一记手刀？</p>
祈善道：“此事又不是善做的。”</p>
这事儿他一推二五六。</p>
顾池冷笑着问：“此事不是你的主意？”</p>
祈善优雅地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半点儿不顾形象问题：“你如果是我，你会这么做？”</p>
沈小郎君行为也出乎他的意料。</p>
顾池冷脸追问：“何意？”</p>
祈善道：“嫌弃。”</p>
以为他很想带着顾池这个不安定的隐患？</p>
开玩笑，他跟顾池都没啥好名声，骨子里半斤八两。正因如此，彼此“神交已久”。私下可以惺（臭）惺（味）相（相）惜（投），但论立场、公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p>
将一个不安定因素带在身边有啥好处？</p>
给自己挖坑种树造棺材吗？</p>
顾池被祈善直白的回应气得面色不愉。</p>
他道：“既然如此，停车，放我离开。”</p>
祈善似笑非笑道：“这个嘛——不行。”</p>
顾池反问：“为何？”</p>
祈善道：“因为要你的人是沈小郎君。要么你活着留在身边, 要么你死了抛在外边。”</p>
顾池：“……为何？”</p>
祈善忍不住吐槽：“我倒想问问你给沈小郎君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沈小郎君非君不要。”</p>
顾池：“……你不会真想我留下吧？”</p>
祈善摸着良心道：“自然不想。”</p>
留下来是活的顾望潮。</p>
不留下来就是死的小章鱼。</p>
他其实巴不得顾池去阎王殿报道的。</p>
一个不能真正为己所用的人，趁早铲除, 免得养虎为患, 祸患无穷。顾池也看出祈善面上淡淡的杀意，眉心剧烈一跳。他环顾一圈狭小车厢，思忖自己逃跑能有几分成功。</p>
结果嘛——</p>
着实不太乐观。</p>
顾池暂时打消逃跑的心思。</p>
他倒是想看看沈郎葫芦里卖什么药。</p>
至于丢了谋士急得跳脚的乌元……</p>
顾池暂时顾不到他。</p>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嗅着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视线转向那位被严实包扎起、面色憔悴、惨白无血色的杨都尉，倏地叹了声，道：“此人，着实不该救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