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341：西北乱局（四）</p>
不少医者都认为疫病源头，不外乎是六淫之邪，诸如风、寒、暑、湿、燥、火。</p>
是某个时令出现不符合时令旳气候，例如《伤寒论》残篇记载“春时应暖而反大寒，夏时应热而反大凉，秋时应凉而反大热，冬时应寒而反大温”，由此产生“瘟疫”。</p>
但偶得的残卷却不这么写。</p>
残卷作者认为寒热温凉属于四时季节常规存在，这些因素会受到天气影响而变化，导致的病情凶险跟“瘟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没有“瘟疫”那般可怖和特殊。</p>
导致“瘟疫”的，应该另有元凶！</p>
那就是疬气！</p>
疬气一来，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撂倒，于是推测疬气会从口鼻处进入人的身体。</p>
按照这推测，若能防住口鼻入口，便能减少疬气对人的威胁！用葛麻做口罩，掩住口鼻，防止病患浊气流入正常人身体，其防疫核心与残篇的描述不谋而合！</p>
事实上，现在有些医者出门看诊也会用手帕等物掩住口鼻，不过不是为了避免浊气或是疬气，纯粹是因为有些病人身上的病会让身体奇臭无比，掩鼻是为了降低刺激。</p>
董老医师默默记下口罩。</p>
准备看看这个口罩长什么样，怎么用，以后再行医或许能派得上用场呢。</p>
林风小跑着去调取葛麻布匹。</p>
整座浮姑城悄无声息地开始运转。</p>
出人意料的是, 赵奉最先抵达。</p>
他手下的人负责划分区域, 有武气的武胆武者防守疫病蔓延的治所——武胆武者的身体素质极强，有武气护体的他们被疫病撂倒的几率比普通人小了几十倍。</p>
没有跟虞紫几人接触过的转送到观察区域，忙碌的治所不多会儿便空了大半。</p>
赵奉化出一身武铠，行走间, 甲胄碰撞摩擦发出悦耳肃杀的金属声。</p>
沈棠许久没见到他这副装扮了。</p>
“沈君！”</p>
沈棠眉头舒展。</p>
“大义来了, 外头怎么样？”</p>
赵奉：“庶民并未察觉，还算安稳。”</p>
沈棠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p>
倒不是沈棠不肯说实话, 而是疫病源头没有查出来, 庶民又多无知，容易被有心人煽动。沈棠手中人手不足, 倘若疫病直接传扬出去, 庶民会因为惶恐而冲击城门。</p>
拦都拦不住。</p>
本就混乱的局势会乱成一锅粥，一旦演变成那样，疫病失控, 后果更糟糕。</p>
沈棠道：“人手都安顿好了？”</p>
赵奉回答：“尽数安顿完毕。”</p>
按照沈棠的意思，区域开始划分隔离，每个区域只留一道有兵力轮值的出口。</p>
只是——</p>
“这般大的阵仗，庶民迟早会察觉。”</p>
沈棠：“那便悄悄放出消息说我得了重病，有心人意图投毒加害我与治所其他属官！记着，是投毒不是疫病。凶手歹毒, 如今还潜伏城中, 随时准备第二次加害！”</p>
恐惧源于未知。</p>
凶手投毒，抓到凶手就行, 但疫病无处不在，任何人都可能在不知觉的时候中招。</p>
庶民一定要听从治所指挥行事。</p>
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跟着照做就行, 待庶民安抚好，再慢慢透露真实情况。这次疫病来得过于蹊跷突兀！</p>
上南谷仁中招, 紧跟着就是她倒霉。</p>
好家伙, 怎么会这么巧合？</p>
要知道沈棠接收难民也不是瞎接收的, 被发现的难民都要被带到统一的地方看管, 清洁衣物、清理身体毛发、清洁他们的随身物品，一切做完了才能带去登记造册。</p>
防的就是这种情况。</p>
万万没想到还是中招了。</p>
最先发病的, 不是庶民或者负责难民安顿的人，而是虞紫和治所的老官吏！</p>
怎么染上瘟疫的？</p>
瘟疫源头又是什么？</p>
沈棠方才入内看过虞紫几人，几人昏迷不醒、浑身发热、呕吐吐血、皮肤发绀，某些病症非常像是一种叫“黑死病”的鼠疫。</p>
但直觉告诉她, 乍看很像, 但不是！</p>
她握着年迈的万老先生。</p>
尝试着往其体内输入文气。</p>
很快便发现文气犹如泥牛入海。</p>
不过, 效果还是有的，万老先生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呼吸似乎稳定不少, 脸色也没先前那么难看，沈棠又去看了其他人。</p>
绕一圈回来, 万老先生情况又恶劣。</p>
这些人之中情况最好的反而是虞紫。</p>
她虽吐了血，但没有发热，肤色看着只比正常人惨白一些，胸口起伏稳定有力。</p>
“他们此前接触了什么人？”</p>
“或者吃了什么东西？”</p>
“喝了什么东西？”</p>
若是疫病, 总有一个源头。</p>
或是鼠蚤叮咬，或是饮用带着病源的水, 吃了有问题的食物, 再不济也是去了同个地方碰到什么……当下的瘟疫往往在自然灾害或者大型战争之后, 生存环境恶劣, 食物、用水条件不卫生, 携带细菌病毒的蛇虫鼠蚁横行，瘟疫才有扎根爆发的土壤。</p>
但沈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她治理下的浮姑格外注重环境，为了督促庶民讲卫生，甚至兴建几家“香水行”，通俗来说就是公共澡堂子。男女分开，洗一次五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