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374：意料之外（四）【二合一】</p>

那名策士食案上的酒水没动过，菜品也才动了两筷子，从接风宴开始直到被沈棠点名，此人都是安安静静低半垂着头。不发一语，不吭一声，存在感极其微弱。</p>

他闻言抬起头。</p>

露出一张温润和善的面庞。</p>

是的，温润和善。</p>

仿佛眼角眉梢都精心打磨过，圆润得毫无棱角。他留着精心修整过的短须，清秀通雅，气质稳重，乍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美男子。</p>

通俗解释的话——</p>

这人若在电视剧出场，绝对正派！</p>

唯一不足的是，此人身形算不上伟岸，又因为气质过于无害，甚至让人产生这厮有些弱不禁风的判断。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身形都不是鲁郡守钟爱的那一款。</p>

以鲁郡守的莽夫脾性，根本不会让不合自己眼缘的人坐上二把手的位置。</p>

这点把握还是有的。</p>

沈棠不待中年男子反应过来，笑着扭头问鲁郡守：“鲁公可否帮忙引见？”</p>

鲁郡守：“……”</p>

他看看沈棠再看看那人。</p>

动了动唇却没开口。</p>

不知何故，气氛莫名僵硬起来。</p>

隐约还有几分肃杀危险气息。</p>

沈棠笑着打哈哈：“鲁公这般小气作甚？我只是问问，也没打算从你手中撬人……至于这般宝贝，连引见一下都不肯……唉。”</p>

鲁郡守扯了扯嘴角。</p>

但还是没吭声。</p>

那名热情招待众人的僚属不知何故，脸色微青，额头汗出如浆，豆大汗珠从皮肤下沁出，簌簌滚落。有些挂下颌，滴答坠落打湿衣袖，有些贴着脖颈滑入脖颈。</p>

喉结紧张滚动。</p>

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背过身擦拭汗水，待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是汗洽股栗，连呼吸都跟着紊乱。</p>

就在此时，中年策士开口。</p>

连声音也跟这人长相一样儒雅。</p>

他道：“在下姜胜，字先登。”</p>

沈棠似乎没发现刚才微妙的气氛，还笑吟吟地问他：“可是‘先登夺旗’的先登？姜先生这名字起得好啊，倒是跟你的气质不太吻合。听着颇有些杀伐之气……”</p>

中年策士问沈棠：“在下的气质？”</p>

沈棠嘴巴叭叭个没完，一副自来熟的架势：“姜先生生得清秀通雅，让人见之生喜，亲切异常。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手执书简，临风望月，不食人间烟火。”</p>

此话一出，中年策士眼角笑纹渐深，只是笑意没有深入眼底。</p>

鲁郡守跟鲁郡守的僚属却是脸色微沉，看沈棠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啥时候眼瞎的”。</p>

姜胜端起酒想喝，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了：“不食人间烟火？沈君高看在下了，那怕是坊市话本才有的人物……您双眼看到的，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p>

“皮囊若臭了，这人还活着？”</p>

沈棠的眼神写满了真诚，仿佛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疑惑而非阴阳怪气。</p>

中年策士：“……”</p>

沈棠双目灼灼地看着中年策士。</p>

扭过头对鲁郡守道：“这位姜先生我是越看越喜欢，鲁郡守可否割爱？”</p>

鲁郡守嗤笑：“汝想死？”</p>

沈棠撇嘴：“不割就不割，开个玩笑嘛……你怎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了？”</p>

鲁郡守似欲言又止。</p>

最后还是忍着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p>

大口大口灌自己茶水，仅从他的臭脸来看，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只差在脸上写着“谁招惹老子谁就去死”的标识了。</p>

沈棠托着腮看了一会儿歌舞。</p>

她又开始挑刺，没事找事。</p>

问：“这是你府上养的舞姬乐伶？”</p>

鲁郡守没好气道：“是又如何？”</p>

沈棠道：“她们跳得不好，步伐舞姿跟乐声点子都没对上，看得人眼睛痛。”</p>

姜胜似被挑起兴趣。</p>

“沈君还精通乐理？”</p>

安静低头吃菜的褚曜手指一僵，赵奉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心道：“怎得了？”</p>

褚曜很快恢复如常。</p>

只是夹筷子的频率变高了许多。</p>

他道：“没什么。”</p>

河尹官署有个奇怪的小秘密——自家沈郡守的乐理有轻身瘦体之妙用。</p>

闻者，三日食之无味。</p>

褚曜说完，便听主公非常自信道：“曲有误，周郎顾，约莫就是这水平！”</p>

姜胜居然还信了。</p>

若没有几把刷子哪敢碰瓷周郎？</p>

沈棠扫了一眼几个舞姬乐伶，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下去，将舞台让给她！借着接风宴的热闹气氛，让她给大家小露一手。</p>

褚曜见之瞠目，一时间也顾不上这可能是鸿门宴而不是接风宴了。</p>

他急切阻拦，险些破声。</p>

“主公！”</p>

平时在官署自娱自乐就罢了。</p>

为了自家主公，衣带渐宽也无妨。</p>

但，家丑不可外扬啊！</p>

真表演，用不了多久，上南、天海和邑汝都会知道自家主公啥乐理水平。</p>

他们怕是能笑上三年！</p>

但褚曜还是低估了沈棠对自己的信心，她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p>

褚曜：“……”</p>

此刻他在内心祝祷——</p>

上天若能听到他的心声就发生点什么吧，例如鲁郡守一行人露出马脚！</p>

沈棠刚将玉笛搁在嘴边。</p>

褚曜已经绝望地撇过了脸。</p>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p>

砰得一声。</p>

屋脊被一道武气击破。</p>

随着瓦砾木屑掉落，一袭黑褐色衣裳的年轻人从洞口跃下。厅内众人闻言纷纷惊醒，作势戒备。鲁郡守先是一惊，当他看到年轻人肩上扛着的人影，拍案起身！</p>

那人影看着纤瘦且娇弱。</p>

不正是他的掌上明珠？</p>

此时却浑身染血。</p>

众人之中，唯独姜胜未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