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地球的岳斯拥有了一个月的休息的时间,那是长期生活在太空中的航天员所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失重环境下生活的人,骨骼、肌肉都会产生一定的改变,重新回到行星引力环境下,需要一定的恢复期,让肌肉与心脏重新适应引力环境。
虽然岳斯的身体很好,不需要适应期,外太空的生活对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其他人根本不信,甚至一下航天飞机,便有安保人员与医护人员将他团团围住,进行了初步的身体检测之后,抬上了汽车,进入某个保密的场所进行隔离恢复。
岳斯很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但是,碍于那是必要的程序,只能无可奈何了。
就像坐月子一样,那是限于时代具现,受科技与生产力所困的一种无奈的做法,在消毒与营养保证不足的情况下提高产妇的生存率,减少伤口感染的概率。
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岳斯就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在成为面壁者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忙,忙着各方面的工作,忙到记忆编程的这种事情都无法亲自去完成,需要让比尔希恩斯自己去开拓他的研究,虽然并不觉得累,但是人性当中的惰性让他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假期。
其余三位面壁者都在进行着各自的计划,他们的行为非常地浅显,好像在告诉世界上的其他人,告诉三体人,“呵,我们就是打算这样做的”,但是,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他们的战略伪装,是靠着一层层的谎言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比尔希恩斯真的在进行记忆传输方面的研究。
曼努尔雷迪亚兹靠着面壁者的权限,下令制造了新的空间望远镜,靠着我们的技术与工业支持,它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在短短一年里被制造了出来,然后成功地发射升空,在外太空进行组装,用来对三体人的舰队进行观测。
这是在曼努尔雷迪亚兹自己的战略猜想——假设,假设三体人的舰队并不需要四百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地球,它们的技术只需要两百年的时间便能跨过漫长的宇宙星空,又或者只需要一百年。
因为人类对三体世界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从“审判日”邮轮上缴获的,来自于et组织的硬盘,除了智子之外,人类从来没有与任何三体的造物产生过接触,人类对三体人的了解非常地片面,就像靠着一段文字描述去了解一个人一样。
在某次关于面壁计划的听证会上,曼努尔雷迪亚兹颤抖地对岳斯说到:假设,假设,假设三体人的思维并不是透明的,他们的文化中存在着谎言与欺骗,他们的思维并不是透明的,人类的思维反而在他们面前是透明的——他们欺骗了所有人,哪怕是et。
这是怀疑论对曼努尔雷迪亚兹的影响,却并非毫无道理的,因为三体文明与人类之间的“交流”是单方面的,三体人可以通过智子监控人类社会的一切,但是它们对于地球好似不存在一样。
人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就像三体人对人类的嘲讽“你们都是虫子”“主不在乎”一样。
或许,对于三体人来说,地球人、人类文明只是猎物,它们的入侵是一种狩猎行动。
狩猎并不一定需要一枪就把猎物打死,方式方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让猎物受伤,然后用猎犬狂吠追逐让它不断地奔跑,让体液不断从伤口流失,或者活生生地累死,猎人只需要拾取猎物就可以。
三体人或许就是这样做的,先是让人类文明受伤——即用智子锁死人类在基础物理学方面的研究——然后通过et向人类文明传递它们的舰队向地球进发的事情,逼迫人类不断地发展,却又无法真正意义上地实现科技突破,最终在不断的追逐与奔跑中将自己玩死。
人类,或者说人类文明其实是非常脆弱,四大文明古国至今留存下来的,只有一个,平均气温上升或者下降一摄氏度,对人类文明的影响是难以技术的。
有很大的几率,人类在三体人的舰队到来之前,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整个人类群体无法适应被污染了的环境,或者,科技大崩溃,人类文明快速退步,退回到蒸汽机之前的时代,甚至将三体人即将入侵的事情给遗忘掉,那时的地球人根本无法对三体人的入侵造成威胁。
三体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的抵抗,接收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武装的星球,不要太容易。
于是,曼努尔雷迪亚兹进行了上述的计划,从立项开始,过去了三年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立项,设计,制造,安装,调试,使用,那台空间望远镜经历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负责操控它的科学家在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曼努尔雷迪亚兹。
“我们,观测到了三体舰队!”
准确地说,并不是观测到了三体舰队,而是观测到了三体舰队留下的痕迹,三体星系周围有一片星际尘埃,三体人的舰队以极高的速度穿过尘埃的时候留下了痕迹,就像向着平静的湖面投出一颗小石子一样,产生的涟漪所波及的范围要远远大于石子本身,因此,太空望远镜才能捕捉到三体舰队留下的痕迹。
“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得到这个结果,曼努尔雷迪亚兹松了一口气。
而这,却击碎了人们的幻想。
原本欣欣向荣,不断向前发展的人类社会,顿时又陷入了恐慌当中,哪怕三体人真正降临的时间,要在四百年之后。
用一个手提箱装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曼努尔雷迪亚兹找到了岳斯。
如今的岳斯在一处工地上,吃着寡淡无味的饼干,喝着略带咸味、飘着油花与菜叶的汤,那些东西并不是多么美味,但是岳斯却一口一口,非常认真地吃着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