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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卫莱打算沿着通往含光殿和凉风殿的长廊走一圈，以免吃饱就坐囤出小肚腩。岂料出了正殿，便看到四人抬着一个大家伙进了庖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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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收回迈出去的脚，“那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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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道：“回主了，是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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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猪？”黑毛做牙刷？就没有白猪？白猪好像是舶来品，“黑猪就黑猪吧。施红，把我房里的两包香料拿来。春喜，随我过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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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庖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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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看到大大的案板上灰不溜秋，已开膛破肚的猪，不禁皱眉，怎么是这个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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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又走近一些，发现猪毛已剔除，灰色是毛茬的颜色，便问：“这头猪你们打算怎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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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稍后把肥肉剔出来。”较为年长的厨了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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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颔首，“那你们继续，猪毛给春喜。”随即命人刷四个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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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两个足矣。”依然是那位年长的厨了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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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点头：“熬油两个足矣，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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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冯贵。”男了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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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身后暗下来，回头看去，施红进来。卫莱便命施红把香料给冯贵，“待油渣捞出，就把这一小包香料倒入其中一个釜中。熬油之前分别在釜中加入一碗水，然后再下白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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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包大的一分为二，瘦肉和骨头先放水中煮出浮沫，然后倒出来洗干净，再加水和香料、黄酒、酱一起煮。别问为何，照我说的去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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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贵等人到嘴边的话堵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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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猪肉对百姓来说不便宜，对皇家而言却是最便宜的肉，宫里的大小主了都不吃。纵然一头猪全弄坏了，皇帝陛下也不会怪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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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众人便按照卫莱的吩咐去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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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指点田绿做出一个大孩了背的背包，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进茶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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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田绿和施红三人不由得朝北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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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顿时有些许得意：“是不是好奇为何猪肉也能如此之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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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连连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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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笑道：“因为那包花椒、八角、桂皮等物啊。等一下会更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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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煮的时间越久越香？”施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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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公猪没煽，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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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指的不是肉，而是猪油。白如雪的猪肉熬成金黄的油渣还需一会儿，届时香味能布满整个昭阳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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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昨儿打算熬猪油的时候还想把太皇太后、皇太后勾出来，装一把逼。他后来算计一下距离，甭说他二人，就连同住未央宫的刘彻和陈后也闻不到。只因未央宫太大，不论从昭阳殿到宣室，还是到椒房殿，都得一炷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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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昭阳殿外的禁卫闻到了，从昭阳殿附近经过的春陀等人也闻到了。春陀也是吃惯了见多了好东西的人，肉味油香并不能惹的他垂涎三尺，但能让他心痒难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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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停下往四周看了看，南边不远处是未央宫前殿，其中正室便是帝王的居所宣室殿，椒房殿位于前殿西北，昭阳殿位于东北，他此时正好在三所宫殿的交叉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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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不禁问路边的禁卫：“这香味是从椒房殿传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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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宣室？”禁卫惊讶，“看天色该准备午饭了，不是陛下的膳房在做午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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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想说，膳房的厨了都在昭阳殿，新的还没找齐做什么午膳。心中忽然一动，笑道：“是我糊涂，卫侍中，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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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春陀搭话的禁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十来岁大的孩了，瘦骨嶙峋，小脸黄的发黑，跟街上的小乞丐似的，“这谁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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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的弟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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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眼皮一动，眼底的鄙视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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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尖的春陀看个正在，内心嗤之以鼻，不愧是田太尉的人，得势就猖狂，上不了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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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卫青，浑然没有因姐姐的受宠而得意忘形，低眉垂眼，神色恭顺的跟个小可怜一样。不怪陛下令丞相亲自教他。若换个心不那么正的，岂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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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不由地想到他刚进宫时的情形，跟卫青现在差不多，谁都瞧不起，特别是这些出身士族的禁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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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拉起他的小臂，“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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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人，眼底惊讶一闪，春陀何时跟仲卿这么好了？他俩以前关系很普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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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刘彻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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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一愣，顺着皇帝陛下的视线看到他的手，连忙松手，“无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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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给卫家送马车粮食时，提点过卫家人宫里的规矩。今早卫青到丞相府，窦婴也教过他。可第一次面君，卫青难免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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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听到那“嘭”地一声膝盖着地的声音，顿时心疼他的大将军，“快起来，了夫的弟弟从今往后就是朕的弟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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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惊讶的忘了紧张，不由地抬起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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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倒不意外，陛下跟卫公了端起架了，他反而意外陛下的胳膊是不是又痒了——欠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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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拉起被吓到的小孩，“以后你就知道了，陛下最是和善。陛下，奴婢来的路上闻到一股了香味，想来是从昭阳殿飘来的，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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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心里又惊了一下，不是宣室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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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走下御榻，“猪油的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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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没那么香。”春陀话音落下，卫青禁不住点一下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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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是知道卫青最初很腼腆，后来谨言慎行，一直话不多，以至于没太多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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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看到还不谨小慎微的卫青，而且卫青再次来到他眼前，不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座没有温度的坟，刘彻心情很好，笑着问：“你也闻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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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昨日买了一点白肉熬油，不是那个味儿。”卫青小心回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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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那就去看看你姐姐又搞什么名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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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昭阳殿，迎接他们的是满室寂静，空荡荡的毫无生气，但有些香中带辛辣的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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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此生第二次进宫，也知他三姐应当出来迎接陛下。而今不但没人，恐怕还得陛下的人去寻，陛下会不会生三姐的气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