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的甜头她还没有尝够。</p>

她现在快死了，怎么也要趁着女儿有钱，好好挥霍一番。</p>

我觉得她的想法没有错。</p>

便问她，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好吃的。</p>

她说她还没看过海。</p>

没吃过活蹦乱跳的海鲜。</p>

我便带着她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去了南极看海。</p>

吃了当地最鲜嫩肥美的生腌。</p>

这些东西，她看一眼，就想吐。</p>

在我鼓励之下，她难得品尝一口，因此就泄了一夜。</p>

泄到脱水，送急救。</p>

她说，她就这样死了算了。</p>

因为身体太弱，再美好的东西，她也无福消受。</p>

但我不想让她死。</p>

我花了大价钱，将她从生死边缘抢救了回来。</p>

活了之后。</p>

她说她想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吃一些熟食。</p>

我便带着她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非洲某个部落里。</p>

我们观看烟火晚会。</p>

一起吃本地烤肉。</p>

她满头大汗，到底是一口肉也吃不下去的。</p>

我舍不得她一个人待着。</p>

拉着她融入本地土著的跳舞活动中。</p>

她双腿不灵活。</p>

我就拖着她旋转。</p>

她双手不知道摆弄。</p>

我就使劲儿让她跟上节奏。</p>

偶尔能听到几声咔咔声。</p>

也能听到她的嚎叫声。</p>

但无人在意。</p>

包括我，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母亲的狰狞的面目，不过是过分快乐导致的。</p>

再后来。</p>

她说她哪里也不想去了，她只想回医院待着。</p>

比起旅行的痛苦，她现在又觉得医院舒服一点。</p>

她想安乐死。</p>

但国内这种死法并不合规。</p>

她求我，让我不要再对她做任何抢救措施。</p>

但，这是我的母亲。</p>

我唯一的亲人了呢。</p>

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她呢。</p>

前后一共抢救了数百次。</p>

每一次醒来，她满目绝望的望着我。</p>

她不懂不理解不明白。</p>

弥留之际，还反过来问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竟然让你这样恨毒了我！”</p>

她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偏心有伤害过我呢。</p>

毕竟上一世发生的一切，这一世并没有发生。</p>

她眼泪一滴滴的落，不折腾了，也不闹了。</p>

开始好好听医嘱。</p>

我以为她是彻底认命了。</p>

倒是没想到，一日清晨，她用尽了力气爬到窗口，从楼上跳了下去。</p>

楼下，母亲的尸体粉碎。</p>

远处，却是阳光正好。</p>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p>

世间少了一个恶心的人，竟是连空气都变清新了呢。</p>

【完】</p>

作者：南福</p>

2024年2月12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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