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隋驷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他弯下
后背,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给那边回消息,我一定准时到场。”
聂驰问:“需要我开车送您吗?”
隋驷已经不想再多说话,点了点头。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又仔细看了看喻堂。
喻堂安安静静地阖着眼,他身上冰冷,被羽绒被裹着,微微侧着头,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
长期的睡眠不足和精神紧张,喻堂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只是他的脸色也青白,不仔细看,几乎不会让人注意到。
“我不能……”
隋驷不知道是在解释给谁听,他替喻堂慢慢掩着被角,低声说:“小铭……很介意他。”
“小铭吃了太多苦了,一路走到今天,已经没有退路。”
隋驷说:“不像他,他从我这里走了,还能去找其他的工作……”
聂驰刚送走了医生,他已经拿了车钥匙,在门边等着隋驷出发。
隋驷静了半晌,他伸手想去摸一摸喻堂的头发,想起柯铭那时的反应,伸出的手又停在半道,慢慢收回来。
他站起身,和聂驰一道出了门。
洽谈地点安排在了w&p的总部大楼。
和其他老牌奢侈品牌不一样,w&p是两个世代联姻的家族共同掌舵,在长达几百年的时间里,都由皇家专属的执事负责经营。后来联盟进行政治体制变革,它背后的家族也依然没有退出核心势力。
就连它的总部大楼,也不把钱当钱一样,阔气地设在了寸土寸金、整个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中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走进电梯时,隋驷忽然说。
聂驰侧过头。
隋驷已经习惯了聂驰的寡言,他原本也没想说给聂驰听,只是一味说下去:“我对他说……没有他也一样,是为了安慰他,让他能放心接纳新的生活。”
隋驷看着电梯面板上流动的灯带,他像是在解释,又像在说服什么人。
“我是为他好。”
“我会按照合同,支付他至少五百万的报酬……这些钱足够他好好生活了。”
“我还可以送他间店面,让他做些小本生意,这样不会太辛苦,方便他养身体。”
隋驷低声说着,他出身优渥,其实没经历过普通人的生活,为数不多的了解也都来源于剧本和影视。
但他想,为了喻堂,他还可以再多了解一些。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喻堂为他做了很多事,作为回报,他愿意多去替喻堂想一想。
“他不能总在我这里,我没办法养他一辈子。”
隋驷说:“我对他说那种话,只是想激一激他,让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一学外面的东西……”
“隋先生。”聂驰打断他。
隋驷停下话头:“什么?”
电梯停在会客厅的楼层,聂驰抬手拦住闸门,侧身等隋驷先出电梯。
“有件事您或许误会了。”聂驰说,“您其实不需要替喻特助考虑这些。”
隋驷皱紧眉:“我怎么能不替他考虑?”
“他十来岁就跟着我,书读得不多,眼界也窄,什么都不知道,连个像样的学历都没有。”
隋驷说:“他就只会那么点东西,离开我以后,怎么融入外面的社会?将来——”
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隋驷压了压火气,停住话头。
他闭了下眼睛,调整好状态,不再分心,定神含笑迎上去:“您好。”
“隋先生,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来人同他握手,“我叫darren,是负责wp总部的职业经理人。”
darren向隋驷身后看了看,他只看见了聂驰,有些疑惑:“请问喻先生没有一起来吗?”
“喻特助生病了。”
隋驷笑了笑,解释:“我亲自过来,也是为了表示歉意。”
“这没什么,只是谈一笔生意而已,您来谈也一样。”
darren的口语很标准,只有个别字的口音有些生硬,他也同隋驷客气地笑了下:“只是有些可惜,我们原以为,正事也可以一起谈的。”
隋驷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他从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和喻堂有关的正事。
除了他,喻堂怎么还会有别的正事。
“您说的我不太了解,”
隋驷缓了半步,等darren先进会谈室:“是有关喻特助的事
?他的事我都可以做主,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和我谈……”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darren不太熟悉娱乐圈,闻言有些惊喜,“可以请您尽快给出声明,明确解除喻先生在您工作室的相关职务,让喻先生恢复自由人吗?”
隋驷顿在原地。
这段话他不陌生,几周前,它其实就出现在他亲手签的、开除喻堂的文件上。
可在听到darren用不太标准的口音,一板一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隋驷依然几乎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算什么正事?
解除喻堂的职务,把人轰出工作室,这算什么正事?
“是会谈过程中……喻堂做出了什么令贵公司不快的举动吗?”
不知道为什么,隋驷忽然有些心慌。他定了定神,缓声说:“如果有什么误会,请允许我替他道歉——”
“没有误会,是我表意不清。”darren笑着打断,“请原谅我,我的口语还不太好……是我们董事长的要求。”
“您也知道,我们的董事长最近正在考虑退休事宜,与之相应的,总部的人员结构也需要提升优化。”
“在喻先生代表您和我们协作,配合p附属子产业的别墅园和车型中任意挑选,总监级别的年薪保证在千万级……其他待遇还可以再商量。”
“既然您可以做主,我们想托您问一问喻先生。”darren说,“请问喻先生有意向在本月内完成入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