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燃的母亲。”俞堂说,“我看过人设,是温婉知性好脾气,从没和同事红过脸。”</p>
显然一个字都对不上。</p>
俞堂有点担心:“等我泡入味了出去,会被罚打屁股吗?”</p>
系统愕然:“怎么会?”</p>
“她很生气。”</p>
俞堂:“我不用数据面板也知道,她的怒气值至少上九十了。”</p>
“宿主,看到孩子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父母都会生气的。”</p>
系统翻开《人类行为学》教程:“这是父母天性的一种,父母天然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这种愤怒源于爱,不会转化成真正的责打……”</p>
俞堂讪讪:“是吗?”</p>
系统:“……”</p>
系统闪了闪小红灯,收起《人类行为学研究》,没立刻继续出声。</p>
“是不是不该问这句?”俞堂咳了一声,笑了下,按按额头,“我知道了。”</p>
系统低声说:“宿主……”</p>
“我们的任务还得继续。”俞堂说,“骆燃父母之所以没有阻止他,是因为不清楚骆燃的情况,骆燃也从没让他们发现过。”</p>
俞堂反省:“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考虑到人类行为学的相关内容。”</p>
系统小心地打断他:“宿主。”</p>
“按照骆燃妈妈现在的怒气值,虽然不太可能……还是先把骆燃家的座机信号屏蔽掉。”</p>
俞堂说:“暂时还不能让他父母和温迩联系上。”</p>
俞堂:“得找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我这三个月开着帆船去海上探险了,船翻了我沉了……不行,这个听起来太叫人担心。”</p>
俞堂仔细想了想:“调出骆燃的爱好,拼一个不那么危险但出了意外的旅行经历,我一会儿要用。”</p>
系统:“好。”</p>
“《人类行为学》,也给我一本。”</p>
俞堂说:“我有时间翻翻。”</p>
系统:“好。”</p>
俞堂停下话头。</p>
他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在意识海里问:“系统。”</p>
系统在他肩膀上轻轻蹭:“宿主,什么事?”</p>
“你这本《人类行为学研究》是盗版的吗?”俞堂想了半天,到底不放心,“我们还是稳妥一点,出去要是会挨打,就先把痛觉屏蔽了……”</p>
“……宿主。”系统说,“我们是穿书局。”</p>
俞堂茫然:“所以呢?”</p>
系统举起小红旗:“所以我们不卖盗版书,不看盗版书,不传播盗版书。支持正版,打击盗版,人人有责。”</p>
俞堂:“……”</p>
系统把旗分给他一个,拉开粗体字的标语,搬出大喇叭,正气凛然地在俞堂的意识海里飘来飘去。</p>
俞堂被迫跟着一起朗诵了一遍,晃了晃那个小红旗,没忍住乐了一声。</p>
他没再纠结有关人类的事,彻底放空了心神,捡起个小黄鸭放在脑袋顶上,闭起眼睛,让自己放松地沉进了热腾腾的水里。</p>
……</p>
骆燃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p>
俞堂一不小心睡熟了,他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连闹钟响也没听见。</p>
骆父骆母没等到人,忧心忡忡地过来看。</p>
骆母打开门,一看见昏睡过去眉宇间尽是倦色、苍白瘦削得惊心的儿子,眼泪就再忍不住了,倚在先生身上哭得站都站不稳。</p>
骆父放轻动作,合上浴室门,搀着妻子回了书房。</p>
他们舍不得把骆燃叫醒,又怕骆燃现在身体虚,泡得太久对身体不好。骆父亲自盯着秒表,等到一个小时的最后一秒,去浴室轻声叫醒了骆燃。</p>
骆燃醒得突然,脸色止不住地发白,头上顶着的塑料小黄鸭也跟着掉下来,怔忡地定定看着骆父。</p>
骆父心里酸涩得不行,把小鸭子捡起来,给他放在浴缸边上。</p>
骆燃眨了几次眼睛,清醒过来,轻声叫:“爸爸。”</p>
“多大了,还这么叫。”骆父笑了笑,却没纠正他,“擦一擦,出来吃饭,吃好饭再睡。”</p>
骆燃温驯地轻轻点头。</p>
骆父讷于言辞,说不出更多关心的话,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小燃,爸爸问你。”</p>
骆燃瘦削的肩背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坐直,抬起眼睛。</p>
骆父问:“有人欺负你吗?”</p>
骆燃怔住。</p>
他没想到骆父会问这个,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回答得上来。</p>
“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定要说。”</p>
骆父垂着视线,他不习惯和儿子这样直白的交流,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你不要看不起爸爸。”</p>
“我没有。”骆燃急得嗓子发哑,“我没有,我——”</p>
“爸爸……只会做研究。”骆父说,“不会骑摩托车,不会吵架,是有了你以后,才学会了拿笤帚揍人,但也揍不准。”</p>
骆燃还因为那一句话脸色发白,他用力攥着浴缸,手臂几乎有些发抖,一动不动地看着骆父。</p>
骆父摸了摸骆燃的头发。</p>
他不知道骆燃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知道骆燃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直到现在,直到骆燃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直到骆燃在浴室里疲惫虚弱到昏睡过去,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p>
骆燃遇到了困难,骆燃变成了这样,他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p>
他们太相信骆燃,骆燃是他们的骄傲,是家里的小太阳,这世界上像是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的儿子。</p>
骆父忽然意识到,有件事他一直忘了告诉骆燃。</p>
“你不要看不起爸爸。”</p>
骆父半蹲下来,迎上骆燃的目光,认真地、慢慢地对他说:“你受了委屈,爸爸是会和人拼命的。”</p>
骆燃不会动了。</p>
他看着骆父,像是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淡白的嘴唇动了动,努力想要说话。</p>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他被强行干涉过太多了,已经没法在这种事上做出顺畅的表达。</p>
“不着急,不着急。”</p>
骆父和儿子更亲近,蹲在浴缸边上哄他:“一会儿出去,爸爸帮你应付妈妈,一定不让妈妈再训你。”</p>
骆父给骆燃解释:“妈妈是太担心你了。”</p>
骆父也沉默下来。</p>
他和骆母都长在科学部的家属院,生活平淡普通,按部就班地跳级、在大学发论文、直博保送进科研所,做了一辈子的研究员,一辈子打交道的都是公式和数字。</p>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和儿子最亲近的话。</p>
就连这些话,也是刚刚夫妻两个在书房,打电话给同事问了临时学过来的。骆父怕忘,被骆母押着反反复复背了好几次。</p>
但他们心里想的,也的确和这些话一模一样。</p>
骆父不知道还该再说些什么,想要帮儿子拿浴巾,正巧听见骆燃换下来的衣物里,手机正震个不停。</p>
骆父拿过来看了看。</p>
备注是“温迩”。</p>
“是你们温所长的电话。”骆父帮他拿过来,“还有三个未接来电,也是他的,要接吗?”</p>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有二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