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愣了下：“原著里，温迩没有被我们打乱步调，他的每一步计划都完全周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抨击的漏洞。”</p>
唯一不受温迩控制的，是骆燃从电子风暴里探测回来的数据总量，也是这次蒲影回帝都申请调查权限的原因。</p>
在原著里，蒲影第一次和温迩分手，也是因为这件事。</p>
蒲影发现了数据库的反常，询问温迩，在电子风暴的探测环节有没有反伦理行为，让探测者超额、超量、超频次地进行了电子风暴的数据收集。</p>
“这件事温迩也没有办法，骆燃只要进行探测，就一定会回传数据。”</p>
系统说：“他会及时删除骆燃的一部分探测记录，同时虚构出了几个探测员的名字，定期入侵终端机，统一更改上传路径。”</p>
“温迩很谨慎，他发表了很多论文，但没有一篇是有关电子风暴接触频率对人类身体影响的。”系统说，“即使总科研所内部有相关课题，也一律被他以科研价值不足驳回了。”</p>
换句话说，温迩领导下的总科研所，从来就没给出过任何一篇有关电子风暴危险性的论文。</p>
温迩利用了律法规定与人们认知间的误差。</p>
探员在和俞堂代班的骆燃交流时，因为科学部推荐的电子风暴探测频率是每个月两次，先入为主，认为一旦探测者在上级胁迫下严重超额探测，就是犯罪行为。</p>
可只要回去翻法律规定，就会发现直到现在为止，科学部关于电子风暴探测的严格禁令，也只有探测时长一条。</p>
科学部推荐的探测频率，说到底，也只是一项推荐性的建议。</p>
只要没有相关的论文，明确提出高频率探测会严重伤害探测者的身体，并给出足够的调查结论和数据支持……就永远没有人能因为这件事处罚温迩。</p>
“这个我会写。”俞堂说。</p>
系统：“……什么？”</p>
俞堂：“论文。我以前有个世界在实验室实习，为了买私人科研所，看了一万多份世界科技前沿的尖端专业论文。”</p>
系统：“……”</p>
它的宿主上次用这种语气咬着棒棒糖提起从前，还是在上本书里，对它说为了买律师事务所，看了五万多份案件记录。</p>
系统也见过别的宿主沉迷游戏，不眠不休氪金十万经验点，只为抽一张钻石级特殊隐藏SSR。</p>
类比逻辑，它的宿主的行为也存在一定的合理性。</p>
“……宿主。”</p>
系统尽力跟上俞堂的思路：“可我们没有相关数据。”</p>
系统从不怀疑俞堂在工作上的能力，但论文毕竟不能凭空编造，需要足够可信的论据支撑，才会被期刊认可发表。</p>
“要证明高频率探测电子风暴的确会伤害人体，唯一的观察对象就是骆燃，但骆燃的体检报告是被伪造过的。”</p>
系统有些为难：“温迩伪造了骆燃的体检报告，隐瞒了骆燃身体状况，还——”</p>
“还替我们整理好了所有需要写论文的数据和证明。”俞堂说。</p>
系统愣了下。</p>
“温迩要掌握总科研所，是为了治好蒲影，他不可能不进行电子风暴对人体的破坏性的相关研究。”</p>
俞堂：“正相反，他应当比任何人研究得都更仔细透彻，都掌握了更多的可靠证据。”</p>
温迩只是从来不准备用这些数据发表论文。</p>
他算计得很周密，不论进行多少研究，只要不发表论文，就没有办法处罚他。</p>
这个极端理智残忍的疯子，毁了不知道多少人，归根结底，就是为了研究出电子风暴对人体的破坏和治疗。</p>
在原著的最后，温迩甚至依然觉得，那些人只不过是研究过程中无法避免的牺牲，和一只死在实验里的小白鼠没有区别。</p>
俞堂问：“有办法入侵温迩的电脑吗？”</p>
系统试过，可惜没能成功：“我们在这个世界里，不能动用超过这个位面的力量……温迩电脑的防护非常严密。”</p>
“是他自己设计的安全系统，根据虹膜特征设定的密钥，一旦强行入侵，就会自动销毁里面的所有数据。”</p>
系统：“他的电脑只有他自己才能打开。”</p>
俞堂不置可否，换了个方向，慢慢咬着棒棒糖。</p>
系统闪着小红灯，有点迟疑：“宿主……又错了吗？”</p>
“我在想一件事。”俞堂问，“当初骆燃为什么能成功入侵温迩的电脑？”</p>
系统愣了愣。</p>
骆燃的剧情里，在听见温迩叫他蒲影后，的确入侵过温迩的电脑，看到了那些属于蒲影的回忆。</p>
骆燃意识到自己是蒲影的替身，逃出去想要回家。</p>
……</p>
可如果温迩的电脑防护严密到这个地步，骆燃那点小打小闹的黑客技术，根本不可能破得开温迩的电脑，更不要说看到那些日记。</p>
“除非温迩是有意让他看到的。”</p>
俞堂说：“从这一步，他就已经张开了陷阱，引着骆燃一步步踩进去。”</p>
俞堂：“从醉酒开始……温迩就是故意的。”</p>
俞堂在意识海里点开光屏，重新放了一遍骆燃的记忆。</p>
在暗室的观察台上，温迩引着骆燃去看电子风暴模型，看那些三维投影系统模拟出的绚丽极光。</p>
温迩虚抱着骆燃，动作温柔。</p>
镜头调整后，温迩浅灰色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无机质的冰冷疯狂。</p>
他像是在给骆燃讲解虚拟的电子风暴投影，视线却落在骆燃颈间的胎记上。</p>
他在骆燃耳边说，这不怪你，你只是——</p>
只是个假的，做做样子。</p>
是个做给人看的代替品。</p>
看起来一样就够了。</p>
……</p>
“他享受这种刺激感。”俞堂说，“对着一无所知的人，判决他们的命运，操纵他们的命运。”</p>
俞堂：“温迩自负到了一种脑子有病的地步。”</p>
他根本没有必要让骆燃逃跑的。</p>
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只是享受看着猎物挣扎的感觉，所以才不着痕迹地引导着骆燃生疑，引导着骆燃破解自己的电脑，引导着骆燃往外逃。</p>
在骆燃马上要逃出去的最后一刻，他再从容出现，亲手掐断骆燃的所有希望。</p>
“如果他没这么有病，我们还未必找得到办法。”</p>
俞堂随手拔下吊针：“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要找刺激，就是要享受这种快感。”</p>
温迩的电脑不只有一个人能打开，温迩可以，骆燃也可以。</p>
温迩为了享受这种快感，为了让骆燃自以为破解了他的电脑，给骆燃以虚幻的希望，曾经也按照骆燃的虹膜数据设置了一份密钥。</p>
密钥一旦生成，就会留下痕迹。</p>
哪怕温迩后来把这份密钥删除了，只要能拿到温迩的电脑，他就能在后台重新找回来。</p>
“配一把温迩家的钥匙。”</p>
俞堂说：“我们今晚就去。”</p>
系统：“……”</p>
俞堂：“？”</p>
俞堂：“钥匙有什么问题吗？”</p>
“钥匙没有问题。”系统说，“宿主，我们没有经验点了。”</p>
俞堂停下脚步：“我的最后一点经验点呢？”</p>
“……”系统：“给骆燃买补脑口服液了。”</p>
俞堂：“你的最后一点经验点呢？”</p>
系统：“……给宿主买棒棒糖了。”</p>
俞堂叼着棒棒糖，站在病房门口，抬手慢慢按了按太阳穴。</p>
这个问题是他没能预料到的。</p>
他热爱的是有挑战的工作，对经验点的兴趣一般，随挣随花，用完了再挣。暂时找不到合适的途径挣钱，就随便兑点能找到的东西。</p>
如果再兑骆燃探测回来的那些数据……这个随机生成的黑客就未免厉害且嚣张得过头了。</p>
万一哪里操纵不得当，蒲影作为安全部内定的继任副部长，接下来的二十年时间，都要追捕一个只爱攻击总科研所终端机的神秘黑客。</p>
“不着急。”</p>
俞堂很沉稳：“想一想，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兑的……”</p>
话音还没落，病房的门忽然轻轻响了一声。</p>
有人打开了门锁。</p>
俞堂抬起视线，看清来人时，眉锋忽然微微一跳。</p>
……温迩。</p>
骆燃现在是被保护的证人，按照安全部的惯例，不会让温迩有办法通过正当途径见到他。</p>
温迩是偷着来找他的。</p>
他是打算去温迩家，可也不能当着温迩的面入侵电脑……温迩来得不是时候。</p>
俞堂咬着棒棒糖，在意识海里敲了敲系统：“致幻剂还有存货吗？”</p>
系统小声说：“还有一瓶底……”</p>
“足够了。”俞堂说，“用。”</p>
系统应声洒了致幻剂，病房里，温迩推开门，一步步穿过透明的气体走进来。</p>
他的神色很平稳，和平时看不出区别，视线落在病床前的人身上，眼尾忽然狠狠一跳。</p>
病床前的人也正抬头看他。</p>
黑色短碎发，鲜红的醒目胎记。</p>
病号服也穿得立整妥帖，漫不经心地咬着支烟，似笑非笑，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p>
……梦是真的。</p>
温迩瞳孔缩了缩。</p>
他已经不完全记得清之前的事了，只记得自己在骆燃身上看见了蒲影的影子，后来就被探员注射了镇静剂。</p>
他来找骆燃，是因为从那些荒诞诡异的梦境里醒来后，他察觉到那些安全部门的探员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p>
温迩需要从骆燃这里套出话，弄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在来之前，温迩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p>
一旦骆燃超额探测的事被发现，他就会立刻销毁证据，利用早做好的空子为自己脱罪。</p>
蒲家不会为难他，蒲影说的话不会有人信，所有人都会认为蒲影抵触他，只是因为蒲影是个冷心冷情感情缺失的怪物。</p>
……</p>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p>
温迩浅灰色的眼瞳里升腾起病态的兴奋。</p>
又一次。</p>
又一次，他在骆燃身上看见了蒲影，看见了那个完整的、完美的蒲影。</p>
“温迩。”</p>
他听见骆燃的声音：“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再和你回去……”</p>
温迩根本不想去听。</p>
什么总科研所已经不要紧了，蒲家的那个残次品也不再是他想要的。</p>
他必须把骆燃带回去。</p>
他要继续自己的研究，弄清楚是什么让骆燃发生了这种变化，是什么让他在骆燃身上看见了他想要的那个影子。</p>
他要把骆燃锁在他的家里。</p>
他上前一步，牢牢攥住了骆燃的手腕。</p>
“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p>
温迩盯着他，嗓音沙哑，低声诱哄：“跟我回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p>
俞堂慢慢活动着手腕，正要把这个人从窗户扔出去，听见这一句，动作微顿。</p>
俞堂含着棒棒糖：“系统。”</p>
系统：“……宿主。”</p>
俞堂：“我要跟他回家。”</p>
系统：“……”</p>
温迩还盯着骆燃，神色偏执，近于疯狂。</p>
温迩太清楚怎么威胁骆燃了。</p>
他靠近骆燃，轻声提醒他：“骆燃，你知道吗……你快死了。”</p>
骆燃的身体在他眼前微微一僵。</p>
“你的口袋里装着什么，小刀？电击棍？”</p>
温迩笑了笑：“你还有力气用他们吗？”</p>
骆燃定定站着，苍白的唇角无力抿了下，没说话。</p>
温迩耐心地问他：“听我的话不好吗？”</p>
温迩柔和地看着骆燃的脸，他透过骆燃看着另外一个影子。</p>
俞堂看着温迩，透过温迩看着另外一大团经验点。</p>
俞堂已经打开了口袋里录音笔的开关，不着痕迹地慢慢调整，把收音功率调到最大。</p>
“医院在骗你，一直在骗你……是我让他们骗你的，你的身体已经在电子风暴里彻底崩溃了。“</p>
温迩说：“如果不跟我回去，你的父母就会知道你真实的身体状况。”</p>
温迩缓声说：“他们担心你，实验会出什么问题，会不会有危险，都不能保证。”</p>
“但你只要跟我回去。”温迩看着他，轻声诱哄，“我会保护好他们，我会对你很好。你跟我回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p>
“温迩。”</p>
骆燃打断他：“不用再说了，我跟你走。”</p>
温迩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p>
他抬起手，几乎是温柔地握住住了骆燃的手臂。</p>
作者有话要说： 【俞堂工作笔记】</p>
好奇怪。</p>
这本书也追着我送经验点。</p>
————</p>
再抽一天小红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