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霁离开和海豚快乐冲浪的水下基地, 趁着分配宿舍的间隙，俞堂不着痕迹地把意识导了回来。</p>
在他被震出意识海之前，系统就已经按照俞堂的吩咐, 导入了骆燃给他们留下的[骑摩托永远不翻车]技能卡。</p>
这张技能卡被俞堂重新设置过，加上了基础行动程序, 配合时霁身体里留下的本能，可以完成基本的交流对答。</p>
美中不足, 就是用了小红卡的部分数据, 碰到时霁和技能卡都无法应对的复杂情况，很容易卡壳。</p>
……</p>
“这些是能临时借住的宿舍, 都是双人的学生公寓, 客厅和厨房公用, 还有几间单间空着。”</p>
学院宿舍也由后勤专业负责，对面的同学点开挑选界面, 把电子屏转向时霁：“你看一看，挑个想住的……时霁同学？”</p>
俞堂刚关掉了基础行动程序，回过神, 随手点了一间。</p>
他一心二用，和对方道了谢, 在意识海里跟系统感慨：“没想到, 小红卡无法应对的复杂情况竟然是选择题。”</p>
系统：“是这样, 小红卡从十张照片里挑一张最满意的, 就要拉着我一起选两个小时。”</p>
“不动用分析功能，那十张照片放在一起, 我根本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区别。”</p>
系统深受其害：“他告诉我，有一张的背景少了一颗星星……”</p>
俞堂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p>
系统瞪圆了摄像头：“……宿主！”</p>
在俞堂的意识海深处, 随着他的情绪变化，那些斑斓的神秘光影也忽然开始流动。</p>
“有时候会这样，别追着跑就行。”</p>
俞堂已经习惯了，顺手加了层屏蔽：“一不小心掉进去，我又得想办法往外捞……我已经扔出去十几条追着极光乱跑的雪橇犬了。”</p>
系统问：“这个不受宿主控制吗？”</p>
“不受。”俞堂说，“应该是有人做的程序。我解码过，这一条代码是被后来加上的。”</p>
俞堂以前没注意过，被系统提醒，再认真看，才忽然有了点感觉：“是挺好看。”</p>
“很美。”系统闪了闪小红灯，“是人工智能也能解析的美。”</p>
那些原本只是轻盈地、缓慢飘荡的光，忽然璀璨起来。</p>
光幕交融离散，又重新聚合。</p>
映着深邃不见底的漆黑，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烟花。</p>
俞堂笑了下，他翻出蒲影回赠的相机，按照《10天教你学摄影》的标准流程，对着那些漂亮的光照了一张照片。</p>
……</p>
现实里，对方已经检索到了俞堂选定的宿舍。</p>
宿管同学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迟疑：“要不要换一间？”</p>
俞堂问：“这间宿舍不可以住吗？”</p>
“可以。”宿管同学说，“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展学长？”</p>
俞堂点了点头。</p>
宿管同学把屏幕转过来：“你挑的这间公寓，另一个单间就是他在住。”</p>
这一路上，后勤专业的学员都在提起这个展学长，俞堂特意让系统去查了查。</p>
离开上本书前，俞堂就用安全部的系统检索过，这个世界没有叫展时临的人，也没有和展时临有关的痕迹。</p>
展学长叫展琛，后勤专业四年级，今年毕业。</p>
这是个比时霁更工具的工具人，甚至连具体的名字都没有出现，直接就是“后勤专业的天才学长”，已经提前被军方预定，毕业后就会直接进入军方直属的研究院。</p>
在原著里，他和时霁曾经有过一次交集。</p>
是在时霁住进医院，被判定不适合再驾驶僚机之后。</p>
突然降临的虫潮打破了整个星际的平静，除了联盟现役的军队，各个军校还没有毕业的学生也提前加入战斗，被安排在了战况不那么激烈的边缘战场。</p>
时霁不放心盛熠，私下里找了展琛帮忙。</p>
展琛的专长是机甲维修和改造，作为后勤专业的天才工具人，身上有大大小小近百项发明专利。</p>
在军事学院，凡是能找到他亲自重新改造的机甲和僚机，实力都会在短期内明显提升，有不少人就是靠着这些加成，冲进了前一百名的排行榜。</p>
之所以拿到联盟的功勋，是因为展琛做出的个人防护装备，在和虫族的上一次对战里确实提升了军方部队千分之三的生还率。</p>
“时霁也是为了这套防护装备来的。”</p>
系统正好做完了这一部分的笔记，在意识海里给俞堂念：“这套装备参考了虫族的生理构造，做出了便携的机械单兵外骨骼。”</p>
机械外骨骼由能源驱动，配合人类，可以让人轻松完成原本极耗体力的战术动作。即使在机甲或者僚机被摧毁后，也能短暂对抗几百公斤重的铁甲虫的攻击，迅速转移到安全区域。</p>
……但这些对时霁来说都不算很重要。</p>
对时霁来说，这套外骨骼最重要的功能，是能让他断了的左腿有能力重新站起来。</p>
系统已经搜索了全部有关剧情，给俞堂提取出来，放在光屏上。</p>
“时霁原本该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他找到了研制这套装备的后勤学长，请对方制作了防护装备。”</p>
系统：“在短暂的复健后，时霁离开军事学院参战，做回了盛熠的观察手。”</p>
俞堂点了点头：“知道了。”</p>
时霁就牺牲在这一次的战斗里。</p>
他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比其他任何学员都更清楚这次战斗的危险性，所以才会放弃了转移到安全区的机会，重新想办法驾驶僚机。</p>
以盛熠目前的实力，如果没有时霁的掩护，根本不可能在虫潮里救下叶含锋，还顺利地全身而退。</p>
“在原著里，这位后勤学长后面只出现过一次，是在时霁的葬礼上。”</p>
系统说：“他修好了时霁的那架僚机，在和时霁融合的智能AI系统被军方收回之前，他向里面导入了很多首小提琴曲……他让那些小提琴曲循环播放了一整个晚上。”</p>
但那个智能AI系统再也没能给出任何反应。</p>
即使再试图进行交互对话，在操作面板上，那台僚机能给出的回应也只有“您好，请问需要我立刻进行掩护吗？”</p>
……</p>
“展学长人很好，没什么架子，只是不太喜欢和人交流。”</p>
宿管同学说：“比起和人打交道，他更愿意研究他的发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一般会直到深夜才回宿舍。”</p>
俞堂想了想：“是需要我在公共区域给他留灯吗？”</p>
“不是……”那个宿管同学想了半天，无奈起身，“算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p>
俞堂收回心神，道了声谢。</p>
联盟直属军事学院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直接为虫族战场输送有生力量，训练和考核都堪称残酷，每年都有一定的伤损名额。</p>
与之对应的，在起居饮食相关的生活方面，也会最大限度保证学员的舒适性。</p>
俞堂选中的那间宿舍不算很远，在那一栋公寓楼的最顶层，有直通的电梯。</p>
“这层没有其他宿舍，剩下的区域都是展学长的仓库。”</p>
宿管同学走出电梯：“是学院特别批准的，住不惯可以直接申请换宿舍，举报的话，可能会反而被学院老师批评。”</p>
系统飘在意识海里，忍不住问：“为什么举报？”</p>
“这里都是展学长那些发明的半成品。”</p>
不等俞堂帮他问，宿管同学已经继续说下去：“有的能源还没有彻底用完，半夜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会自己到处走，还会闪红光。”</p>
俞堂：“……”</p>
系统：“……”</p>
“有些人受不了这个。”宿管同学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领着他走到寝室门前，取出电子钥匙，“如果你不介意，还有件事要提醒你。”</p>
密钥核对完毕，门锁响了一声，自动打开。</p>
宿管同学伸手推开门：“除了你自己的那个房间，这里面任何一样摆设，每天都必须保持一模一样。”</p>
俞堂跟着他进了门。</p>
和想象中的科学狂人完全不同，在他们面前，这间寝室甚至被收拾得格外干净和规整。</p>
……甚至称得上温馨。</p>
柔软的布艺沙发，淡色系的地毯，原木色的餐桌和茶几。</p>
窗帘上有镂空的行星图，光线顺着缝隙漏进来，栖息在里面那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帘上。</p>
桌上放着两份热牛奶、两份饼干，其中一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p>
书架上放了两大盒泡泡糖。</p>
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部老到没几个人看过的侦探电影，画面里的被害者没来得及说出凶手，就在警察的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p>
沙发上有几个堆叠在一起的、软乎乎的抱枕。</p>
在抱枕旁边的小边桌上，打开放着一本书，机械手臂压住了被翻开的纸页。</p>
那个机械手臂上有一个三分钟的倒计时。</p>
最后一秒走完，机械手在液压的控制下移动，又轻又稳地翻过一页。</p>
……</p>
“展学长自己住，没有和他同住的人，他也从不会带人回来。”</p>
宿管同学已经知道来看宿舍的人会问什么，很熟练，提前开口：“但牛奶和饼干都不是给舍友准备的。”</p>
虽然不论怎么看，这间宿舍都实在像是住了两个人，但的确只有展琛一个人生活。</p>
展琛每天做自己的事，不参与课程，偶尔负责学院事务。</p>
每天早上，他会准时起床准备早餐，打开电视，再挑好一本书放在机械手里。</p>
晚上回来，他会再数一遍盘子里的饼干，用量杯重新测量牛奶的体积。</p>
如果没有变化，他就会把这些当作夜宵吃完，再把录像带收好，把书也放回书架上。</p>
到了第二天，他会再做两份小饼干、两杯热牛奶，挑一部没放过的老电影，再换一本没翻过的新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