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厅时, 展琛停了下来。</p>
时霁就站在门口。</p>
他体内的程序强制着他，要求把保护盛熠放在最高级，按理说, 他应当立刻去救下在机器人堆里挣扎的盛熠。</p>
但时霁依然没有动。</p>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像是夹在两种无形抗衡的力量中间, 轩秀的眉睫沁着微微的冷汗。</p>
展琛：“是对盛熠好。”</p>
时霁怔了下，向走廊里看了看。</p>
“以他现在的性格,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套进麻袋拖走, 揍昏过去, 放在木板上顺着海水飘走。”</p>
展琛说：“这样看来，他目前的格斗水平依然不足。”</p>
时霁：“……”</p>
展琛问时霁：“你被他这样打过吗？”</p>
时霁犹豫半晌，轻点了下头，又说：“但盛熠说, 那只是训练……”</p>
展琛：“这也是训练。”</p>
应着他的话, 走廊里响起铁块碰撞的轰鸣。</p>
盛熠才暴跳如雷的骂到一半，就被闷进机器人冰冷的手掌里, 转眼变成了吃痛的惨呼。</p>
盛熠拼尽全力踹翻了一个机器人，才跑到楼梯口, 又被自动追踪的钢索手臂拦住，拖回走廊尽头的阴影里。</p>
“他还年轻, 这个年纪需要有人陪练, 通过大量训练，来发泄过剩的精力。”</p>
“这次他来找你，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p>
展琛：“他太想训练, 实在忍不住了。”</p>
展琛：“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让机器人来代替你做这项工作，你可以放心。”</p>
……</p>
系统刚从伪装成麻袋的小黑屋里出来, 顶着满脑袋爆米花，心有余悸：“宿主，展琛现在完全符合原著里科学怪人的人设了……”</p>
系统飘在意识海里，看着若有所思的俞堂：“……宿主？”</p>
俞堂：“但他给出的理由，的确绕过了时霁的程序。”</p>
俞堂收敛心神，彻底回到意识海，拉过电脑：“我有灵感了。”</p>
系统：“……”</p>
系统看着走廊尽头不断变幻的光影，光屏一黑：“宿主。”</p>
俞堂专心敲键盘，飞快做了两个“子不教监护人之过”、“揍不狠监护人之惰”的临时自循环小程序。</p>
他把程序拉到意识海里，试运行过几次，确认没有bug，导入了时霁的脑域。</p>
……</p>
展琛摘下眼镜，把门重新关严。</p>
宿舍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身上符合角色的技术宅式淡漠也悄然褪去，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展学长。</p>
“困了的话，就回房间休息。”展琛说，“我会做一些夜宵，就放在厨房，你夜里饿了可以自己来吃。”</p>
站在展琛面前的少年回过神。</p>
他眼里像是控制不住地亮了亮，又谨慎地垂下眼睫，温声道了句谢。</p>
展琛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p>
时霁对人的注视很敏感，往回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展学长？”</p>
展琛说：“以后有事，可以先和我商量。”</p>
时霁微怔了下，他不知道展琛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原本就要服从展琛的命令，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p>
展琛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区域。</p>
他在桌上铺了一块深蓝色的垫布，调亮台灯，又从抽屉里取出来些零部件。</p>
都是自制的微缩零件，严格按照比例缩放，看起来格外精致。</p>
展琛找出一个几厘米大小的微缩款探照灯，用镊尖轻轻拨了拨，连上细铜丝。</p>
银亮的金属外壳下，灯光忽闪忽闪地亮起来。</p>
俞堂：“……”</p>
系统有些疑惑：“宿主？”</p>
俞堂依然站在客厅，他被展琛摆弄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吸引，身不由己地迈不动腿。</p>
短短几天，他已经越发意识到了人类世界的险恶。</p>
俞堂：“我去玩一会儿他那个探照灯，人设会OOC吗？”</p>
系统：“……”</p>
俞堂：“就五分钟。”</p>
系统翻完了人设：“……不会OOC，宿主。”</p>
毕竟时霁的设定里，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会忍不住凑过去一直跟着看，甚至还会忍不住带回来。</p>
在原著里，也没有说时霁不准喜欢微型手办玩具，还有银闪闪的探照灯。</p>
系统跟在俞堂身边久了，已经学会了合理给出解释：“展琛给时霁下的命令，是‘困了的话就回房间’，只要我们不困，就可以先不回去……”</p>
俞堂一点也不困，他在沙发前仔细挑选了一个喜欢的抱枕，走到展琛的工作台边上。</p>
察觉到慢慢靠近过来的人影，展琛停下工作，抬起头。</p>
走过来的人还有些警惕，站得离他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p>
随时可以后撤及时脱身的距离，怀里抱着抱枕，神色专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精致到可爱的微缩模型。</p>
展琛抬起头，看了看他。</p>
这一次，没有等到他询问，展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已经移开。</p>
展琛重新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p>
那些零部件在展琛的手里，有条不紊地调试、修正、组装，在轻轻的金属磨合声里，一点一点拼出图纸上的形状。</p>
展琛在最后的收尾里停下来：“想不想要尾灯？”</p>
俞堂怔了下：“什么？”</p>
展琛：“尾灯，我以前做了一对。图纸上没有，可以给它装上。”</p>
俞堂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脑海里回翻了一遍《机甲制造图解》里有关尾灯的分类：“示警灯，拟态武器，还是可隐藏多功能防护罩？”</p>
“都不是。”展琛说，“这些功能都装在其他部分了。”</p>
俞堂问：“那它可以做什么？”</p>
展琛：“可以闪红光。”</p>
俞堂：“……”</p>
“宿主，这是道送分题！”</p>
系统从刚才起就觉得这是个陷阱：“时霁虽然不开机甲，但他这些年来一直负责盛熠的机甲保养！以他对机甲知识的丰富了解，面对这样简单的问题，一定不会轻易上当……”</p>
俞堂身不由己的点了点头。</p>
“……”系统：“？”</p>
俞堂看着那台精致的机甲模型，仿佛已经听到了经验点被扣掉的声音，痛并快乐着：“闪红光太酷了。”</p>
转正以前，俞堂也遇到过有意诱导员工犯错的无良老板。</p>
因为策划案不能完美对接甲方要求、不能凭一己之力完成整个部门工作、不能顺利抢下十个亿的投标，借机找茬，扣掉员工的年终奖。</p>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俞堂在全能秘书部实习的时候，都顺利解决了。</p>
……</p>
监察部门引诱人犯错误的手段，果然和那些剧情不是一个量级的。</p>
“我想要那个灯。”</p>
俞堂比系统想得开，在意识海里开导它：“没关系，经验点没了还可以再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