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琛原本的长相, 其实和后勤专业的学长稍有些出入。</p>
或者说，直到融合了展琛自身的数据之后，那个原著中一笔带过“阴郁孤僻”的科学怪人, 才终于添上了真实可触的温度。</p>
真正的展琛，乍一看起来, 要显得更沉静温润很多。</p>
但也只是看起来。</p>
和特战队黑色为主的制式军服不一样, 他的军服大体纯白，风纪扣也是同色系的银灰，袖口和内衬是内敛妥帖的藏蓝色，描了细细的金线。</p>
展琛的身形凝实, 他伸出手, 把机甲接进怀里。</p>
军装轩挺，掩去了流畅劲韧的筋骨肌肉，表象的温和斯文下, 依然有挡不住的英气层层透出来。</p>
看清他的那一身军服, 时霁忽然很轻地“咦”了一声。</p>
俞堂还没太适应机甲的身体, 摸索半天，把自己囫囵套进了机甲的四肢，在展琛臂间撑起身体。</p>
不知道为什么, 世界在他的眼前有些颠倒。</p>
知道时霁正开着僚机转大风车, 俞堂没有在意这个颠倒的世界, 尝试着走了两步，打开通讯：“怎么了？”</p>
“没事。”时霁说，“俞先生……穿反了。”</p>
俞堂：“？”</p>
展琛轻咳一声，把正在自己胳膊上倒立着走来走去的机甲转过来。</p>
俞堂：“……”</p>
刚被交换了身份的原宿主恼羞成怒，抢过控制权，暂时屏蔽了外界对意识海的直接观测。</p>
……</p>
在展琛的耐心指导下, 俞堂又额外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终于从胳膊和腿穿反了的铁疙瘩里转了个圈，挪回了正确的方向。</p>
颠倒的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p>
“不是你的问题。”</p>
展琛耐心解释：“对数据来说，只要直接对接机甲的控制中枢，不需要再像人类一样考虑脑袋在上面还是在下面。”</p>
俞堂很感谢他的安慰，晃悠悠跳起来，用脑袋结结实实磕了展学长的下巴。</p>
展琛轻咳一声，敛了敛笑意，随手划出一个悬浮的光球。</p>
在剧烈波动的意识海里，他像是全不受影响，把机甲模型稳稳当当放上去，坐在工作台前。</p>
和俞堂制作技能卡一样，意识海里没有现实世界的限制，要制作实体物品，也几乎像是某种奇妙的魔术。</p>
展琛触碰过的地方，由点及线，三维线条飞快延伸，在立体空间内汇聚成型。</p>
俞堂坐在光球上，专心致志勤奋练习操控机甲。</p>
展琛温声说：“放心，时霁的状态很好。”</p>
他看出机甲还在努力扭头看光屏，抽空伸出手，帮忙把光球稍稍转了个角度。</p>
展琛：“他刚和海豚号配合，拆了十几头机械虫……你做出的AI智能操控程序，实际战力远比我们想得更出色。”</p>
俞堂不为所动，沉稳地伸了伸胳膊。</p>
“按照现在的战况，天亮之后，会平安度过第一次虫潮危机。”</p>
展琛说：“等一会儿，给你们两个做早饭。”</p>
俞堂冷酷地晃了晃腿。</p>
展琛建模出了秋千的大致形状：“想要什么颜色的？”</p>
俞堂：“……”</p>
俞堂抗拒不了这个问题：“银色的。”</p>
展琛抬起视线，眼里就又透出点安静温朗的笑意，摸了摸小机甲的脑袋。</p>
他看着努力做操的小机甲，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p>
俞堂问：“什么？”</p>
展琛稍一停顿，临时改了口：“时霁刚才说，盛家的房子是盛天成的。”</p>
“记得。”俞堂也在想这件事，“之前我也问过庄队，他们是不是能确定盛天成的死活。”</p>
这里面是存在逻辑死结的。</p>
如果盛天成真正牺牲在了虫潮里，按照那个反OOC系统的要求，时霁作为观察手，一定会牺牲在主机甲被毁掉之前。</p>
时霁能活着回来，说明以观察手的判断，盛天成不会死在那场虫潮里。</p>
刚才时霁想要说的话，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机甲虫潮打断了，但无疑也已经佐证了这一点。</p>
“先不论盛天成为什么要失踪，他处心积虑放这一场烟雾|弹，真正目的是什么。”</p>
俞堂说：“在目前已知的部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p>
展琛放下手里的改锥：“军部还有这个派系的人。”</p>
俞堂点了点头。</p>
不论盛天成究竟是死是，在军方对外的声明里，盛熠的父亲都已经被判定成牺牲了。</p>
正因为是牺牲军人的遗孤，盛熠才会一路被开绿灯，才会即使闯了这么多祸，也依然能带着机甲来参加这次的演习。</p>
但同时，盛父留下的所有财产，即使不转移到作为监护人的时霁名下，也至少该被暂时封存，等到盛熠成年后再交给他。</p>
不论哪一条，都不该出现目前的状况。</p>
“除非军方还有人，在替盛天成遮掩。”</p>
俞堂已经渐渐掌握了诀窍，撑了下光球，盘膝坐起来：“我一直在想，这本书究竟对我隐藏了哪些情节。”</p>
展琛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暖了暖，伸手要把机甲接过来。</p>
俞堂还想证明自己的运动能力，他摆了摆手，从光球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屏息凝神，准备亲自跳到秋千上。</p>
僚机在虫潮带起的气流变化里一晃。</p>
俞堂的蓄势被突兀打断，脚底一滑，一头栽下去：“……”</p>
展琛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来：“专心。”</p>
俞堂微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