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展学长。”</p>
俞堂收了收手臂：“可以放我下来了。”</p>
展琛：“小光团，你是不是弄错了件事？”</p>
俞堂微讶：“什么？”</p>
“我也是在哄你睡觉。”展琛说，“不睡觉的小光团，是不能到处乱跑的。”</p>
俞堂不自觉怔了下。</p>
他耳根热了热，想说自己已经是大光团了，又想强调自己现在变成了很厉害的人类，到处跑也不会闯祸。</p>
可展琛的嗓音低低缓缓，柔和地响在他耳边，还是把他拉回到那段难得亮色的记忆里。</p>
他把小黄鸭在浴室摆满了一地，又没能跟台灯打赢架，百无聊赖地看了两部电影，心血来潮，跑去吓唬正在睡觉的人类。</p>
他学着电影里的闹鬼剧情，钻到被子里，装作要把居然要睡觉的人类吞下去。</p>
可惜埋伏了很久，才一扑上来，就被展琛分毫不差地接住。</p>
他还想玩一会儿，要悄悄从被子里溜走，却忽然被人类的手臂圈回来。</p>
展琛抱着他。</p>
展琛抱着一团光，把脸埋进温暖的光团里，肩背无声绷紧了一阵，又悄然安静下来。</p>
“睡觉，小光团。”</p>
展琛的声音被困倦和疲惫拖着，难得带了点沙哑：“会睡觉的电子风暴是好风暴。”</p>
展琛把他护进怀里，轻轻贴了贴那一小团软乎乎的光：“你是好电子风暴。”</p>
……</p>
推动游戏世界反噬、拿到安全部特勤局的机密资料以后，俞堂曾经对照着时间，去查过当时发生了什么事。</p>
……就在那天，展琛第一次得到了捕捉电子风暴的命令。</p>
在那天之前，展琛只是知道自己养了一团光，他不知道这团光就是特勤局口中恶贯满盈的电子风暴，不知道原来这团光就是他的任务目标。</p>
“为了防止泄密，特工会被抹除记忆，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p>
特勤局局长站在展琛面前：“你的家人就是被电子风暴吞噬的。”</p>
“你不惜放弃前程、放弃原本的记忆和身份，隐姓埋名成为特工，加入特勤局，就是为了复仇。”</p>
“你要向电子风暴复仇。”</p>
展琛被铐在椅子上，衣物向下滴着冰水。</p>
有人粗暴地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p>
展琛眉宇苍白，有血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黑色的眼睛平静冰冷，硬成一片水泼不进的空茫。</p>
“你自己考虑。”</p>
特勤局局长说：“帮助我们捉到电子风暴，你会被颁发联盟S级功勋，可以不用再出外勤。”</p>
“你可以恢复记忆和身份，你的家人下落已经找到了，你可以回家。”</p>
“回到安全部，我会推荐你成为特别调查科的科长。”</p>
特勤局局长：“如果你还是不肯配合，必要情况下，我们会强行搜索你的记忆。”</p>
……</p>
俞堂伸出手，抱住展琛的肩膀，在他颈间贴了贴。</p>
他的胸肩熨着展琛的后心。</p>
……这是展琛进入研究所卧底的第二年，在他牺牲的7个月之前发生的事。</p>
7个月后，展琛十九岁。</p>
展琛在被强制进行记忆搜索时，主动反抗程序，自行触发了程序的绞杀机制。</p>
年轻得过分的特工安静沉默，早熟得能轻易让人忘记年龄。只有在那个晚上，他抱着自投罗网的小光团，还没来得及彻底轩挺抽条的肩背第一次透出细微的悸栗。</p>
小光团慌得不行，努力想要抱住他，却无从下手。</p>
……</p>
“展学长。”俞堂说，“我很高兴能变成人类。”</p>
“人类的力气很小，精神力量也不强，小红卡和小蓝卡现在还在和系统嘀嘀咕咕，我猜他们是在笑话我。”</p>
“人类的身体很容易坏，不能一下吞一个实验室。”</p>
“人类的寿命很短，八十年，都不够光穿过两个星系。”</p>
“人类会害怕、会难过，会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会轻易被别人更改和涂抹命运……但人类可以抱住自己喜欢的人。”</p>
俞堂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他忽然收拢手臂，用力抱住展琛。</p>
人类可以抱住自己喜欢的人。</p>
俞堂的声音轻下来：“变成人类真好。”</p>
展琛的脚步微顿。</p>
他把俞堂往背上托了托，轻轻贴了下俞堂的脸颊。暖乎乎的体温透过来，和微温的气息一起拂在他颈间，蔓开酥麻的微痒。</p>
“睡吧。”展琛温声说，“我保证，不会有人吵醒你。”</p>
俞堂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没过多久就在他背上彻底睡熟，呼吸变得均匀轻缓。</p>
展琛放稳脚步，绕过一节楼梯，正要去一楼找人，脚步忽然微顿。</p>
……</p>
19号和45号被吞噬后，孤儿院的人数就又少了两个，理论上，游戏世界会再从外面捉两个玩家补进来。</p>
……但这一次，被传送进来的玩家却有三个。</p>
隋正帆夫妻正和一道人影僵持。</p>
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动用异能、展开领域。对面那道漆黑的人影手中提着把消音的霰弹|枪，隋正帆少了条手臂，又始终护着妻子，身上已经伤了好几处。</p>
察觉到楼梯拐角的人影，那道黑影立刻回枪瞄准，瞳孔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瞪圆。</p>
“不可能……”</p>
特勤局局长惊恐瞪着他：“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你十九岁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p>
展琛神色不动，身旁波动一瞬，领域无声展开。</p>
特勤局局长连退了几步，举枪瞄准展琛。</p>
“小心！”</p>
隋队医急声喊：“他是异能者，领域是那把枪里的子弹，异能是无效化！”</p>
他们就是吃了这个亏，领域大都是以异能者本人为中心划定范围，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的领域在每一颗弹头上。</p>
凡是被这些弹头接触到的领域，都会瞬间失效，再也无法保护异能者自身。</p>
特勤局局长死死盯着展琛的人影，他的脸色几乎像是见了鬼，抬起抢，疯狂地接连扣下扳机。</p>
隋正帆咬紧牙关，朝特勤局局长扑过去。</p>
他身上带着伤，终归晚了一步，心止不住地沉下胸底，正要冲过去查看展琛的情形，却忽然微怔。</p>
……被子弹击中的“展琛”骤然虚化，变成了一片散落的数据流。</p>
特勤局局长那柄枪忽然诡异弯折，他惊恐地退出两步，声音还没出口，就被诡异地封在了喉咙里。</p>
展琛的身影在他身边显现出来。</p>
展琛单手掰断了霰弹|枪的枪管，被堵在枪管里的弹头没有爆炸，叮叮当当掉在地上。</p>
“轻一点，局长。”</p>
展琛说：“我的风暴在睡觉。”</p>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早一点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