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没有理由瞒着艾尔莎这件事，但对艾尔莎来说，这确实是太突然了，在她的印象里，不久之前她的学生不是还好好地在给她寄信？

0号基地的实验都已经出现了成功体了。

她有那么多的学生都在这个项目里，她让自牧去到0号基地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尽可能地搞清楚具体情况，可是……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已经全死了？

陈谦跟着艾尔莎蹲下来。

他平视着艾尔莎的眼睛，说“当然，我现在也还没有探索到核心区域——中间那个实验室应该有一个向下的通道，如果0号基地还有幸存者，应该就跟成功的实验体一起，在地下了。但是，前提是我能击败奎贝拉……”

“奎贝拉……现在是什么样子？”艾尔莎教官强撑着精神，问道。

“她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培养皿里，浑身插满了黄色的纤维管，像是处于死和活之间的一种状态，她现在身材很高大，比我都还要高好几个头……嗯，但比起噬极兽还是弱小的，”陈谦比划着双手，描述道，“她的肢体也变得很壮硕，却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壮硕……像是往身体里灌了很多水的……浮肿？她的脸上只有蜡黄色，从头到脚到处都是溃烂……”

艾尔莎喉咙动了动，然后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是她让陈谦说的。

但也是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所以，你遇到的麻烦是？”艾尔莎冷静地问。

“明明很弱的，看上去全身都是弱点的奎贝拉，实际上……没有任何弱点。教官，我需要知道她的弱点。”陈谦说。

嗯……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陈谦没有找到打开奎贝拉所在的培养皿的办法。

奎贝拉这个boss并不是很难找，但她所在的培养皿，外面没有任何的机关可以打开，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培养皿在内部的顶部，有一个拉手可以直接打开。

这个boss就在这里。

可他们开不出来。

灵笼世界的各职业技能都没用，陈谦开起尘民工具箱，也是一样的毫无办法。

那么，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boss自己苏醒过来……

从里面打开培养皿。

可艾尔莎轻轻摇了摇头。

陈谦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身体，她的精神，都已经被她自己锤炼到了毫无破绽……在她知道自己是谁以后……嗯，或者也是在摩尔死了以后。”

“摩尔？”

“是她养的老鼠。”

“……”

“不奇怪。我还有一个学生养蟑螂的。”

“……”

艾尔莎低沉而平静的声音，慢慢地给陈谦勾画出了一个奎贝拉的画像……

和陈谦从简历上所知的奎贝拉，有着很大的出入。

“奎贝拉是个尘民……而她为什么成了上民？就是亲缘关系被允许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问题之一。奎贝拉的爷爷奶奶都是上民，父母也是，她的家人当然不可能接受奎贝拉是尘民的这个事实，所以……他们使用了特殊的方法，以剥夺了另一个婴儿生命的代价，让奎贝拉获得了上民的身份。自牧……我今天所说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允许对别人提起。”艾尔莎严肃地说道。

陈谦当然不会说。

这可是涉及净木源上民体系的大动荡。

虽然可能只有奎贝拉身上的这一次失误，可是，这会引发很多的效仿者。

基因这个东西很玄妙，并不是说两个天才100就能生出个天才的……

奎贝拉显然就是那个不幸运的。

“但是，奎贝拉冒用身份的事情，上民医疗所都没有检测出来，教官你是怎么知道的？”艾尔莎问。

“那个死在他们手上的婴儿，是我的战友的。”

“……”陈谦默了默。

“奎贝拉身体瘦弱，多病，也不聪明，但她和她的爷爷奶奶和父母一样，很要强，从小就很努力，所以，虽然差是差了一点，可也勉强能跟得上上民的各方面教学进度……后来，另一个教官建议她，以后可以选择更轻松一点的路线，比如艺术和宗教，但她拒绝了，她就要成为猎荒者。她无数次和我说，人类无路可退，那么每个人都不能退……我也就对她格外上心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上民身份是假的？”

“一直都不知道。”

“你的那个战友……”

“在奎贝拉第一次任务中，为了保护她牺牲了。”艾尔莎很平静地继续说着，“也就是那天之后，已经长大的奎贝拉，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她背着我们这些教官，暗地里去调查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还真被她从已经过世的奶奶的遗物里，翻出了一簇陌生婴儿的金色毛发。”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陈谦说。

“是不能证明什么，但她拿着东西来问我了……而我，照实说了。”艾尔莎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说，“那天，她回去，断绝了所有朋友的关系，亲手杀了自己的宠物摩尔。然后，开始了对自己更严苛的训练……”

“照实说了？”陈谦抚额。

而奎贝拉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一年之后，她就直接给艾尔莎留了一句话……

以后，我一个人必须要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了，所以，我要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地变强。

再然后，艾尔莎就没有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