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肯定是不被允许进入总部的——他们还以为猪先生都在农场里,与自己同吃同住、平起平坐呢——那么车上这么多冷藏箱,由谁来卸呢?
她可不相信,猪型堕落种肯甘心做这样的苦力活。
然而尽管月台上一点人声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却隐隐听见列车尾部的车厢,似乎被人打开了。拖动箱子时的摩擦,撂上车时的闷响,车轮滚动远去的骨碌声响……都在一片寂静里按部就班地响了起来;不管是谁在做苦力,他们甚至连一声喘息都没发出来。
想了想,林三酒轻轻抬起手,摘掉了面部毛发】形成的眉毛——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周身上下蓦然重新充斥起来的力量,仿佛在身边扩出了一片无形力场,就连空气都不由微微瑟缩向后,退开了几步似的。
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她忍耐得也够久了。
她甚至非常渴望,来搬东西的人就是猪——假如月台上的搬运工都是猪的话,那么她都打算好了,前几头杀了就杀了,脸上若是沾了血,向下一头猪问话时就更容易了。
“哗”地一声,有人拉开了林三酒这一节货车车厢的门。
林三酒早已蓄势待发,一脚就踹翻了面前堆叠起来的冷藏箱;在接连倒地的沉重闷响里,她一蹬地,就踩着箱子跃进了半空里,直扑向了门口的人影——然而在看清楚对方的那一刻,她却勐地一拧身,脚下险些绊上了一只歪倒的箱子,这才险险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或者说,避开了对方胸口上的那一个按钮。
她前不久才见过一次的人形许可,此时正静静地站在列车门口,背后是月台上昏暗的灯光,简陋的面孔上是一片塑料质地的木然。
不,这不是人形许可了……起码不是同一个用途的东西了。但它仍旧是人形物品和进化者科技的混合产物;它的任务似乎就是将冷藏箱搬上车推走,哪怕列车内分明刚刚被人撞翻了一地的箱子,它也没有任何反应,机械地弯下腰,朝最近的箱子伸出了手。
当那只箱子被它抱起的时候,林三酒就在离它一步之遥的地方,后背紧贴着门口。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玩意胸前的按钮里是有监视器的——她虽然不打算再伪装了,可也没有好心到要先给猪发一个提醒过去,好让它们准备好陷阱等待自己。
在那个人形搬运工转过身时,林三酒悄无声息地几步从它身边滑了出去,落在了月台上。
果然,每一节车厢前都有一个同样的人形搬运工。它们没有智能,却是方便了林三酒;她沿着月台迅速走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也有一台电梯。
与地下农场里最高不过两层楼高度的电梯相比,这一台却有五个按键;在林三酒选择了最高那一层后,电梯运行了足足一分钟——当它终于打开的时候,展露出来的,是一个与地下农场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三酒已经不在地下了。
远方的大海——真正的大海——就在半弧形的玻璃幕墙之外,远海长天,一片碧蓝。室内似乎装了新风系统,大厅里沁凉舒适,空气里还隐隐浮着一股澹香。干干净净的大理石地板上光可鉴人,倒映着林三酒面色茫然的倒影。
……假如她不是才从脏污恶臭的地下农场里出来,她甚至会以为自己踏进了一所商业办公楼的大厅。
大厅两侧呈圆弧形,一面是大海,一面是一个接一个的房间。
当林三酒一步步走向那一排房间的时候,第一个房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凤晌午从门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