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楚天、郭定的身上。
一身冷蓝色劲装的楚天,胸口已被鲜血染红。
可他神情极为冷静,嘴角甚至流露出了一抹极冷冽极其残酷的笑容。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受伤之人应有的模样,而是阴谋奸计得逞之后的快意得意。
以嵩阳铁剑重伤楚天的郭定,神情已骤变。
他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山,可这一刻他已变成了一个人。
他的面色黝黑,可此时黝黑的面色居然变得有些发白,一双如猎豹般极清澈极冷静的眸子更露出难以言喻的动容之色,仿佛瞧见了极匪夷所思极惊恐的事情。
他似乎应当惊恐。
因为他固然刺了楚天一剑,可楚天的剑已指向了他的咽喉,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那一剑只能伤了楚天,可楚天这一剑落下,必然能洞穿他的咽喉,要了他的命。
可郭定绝不会因这种事而恐惧。
事实上,当他提起嵩阳铁剑走出嵩阳的时候,他不但做好了报仇的准备,也做好了随时随地死在别人手里的准备。
死对于他来说,绝不是什么恐惧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即便楚天此刻杀了他,他也不会皱任何眉头。
他会流露出这极复杂的神情却是因为楚天。
郭定死死盯着楚天,他的目光极锋锐,仿佛如两口剑,要刺穿楚天的身体,穿进楚天的灵魂深处。
郭定冷冷道:“好剑法。”
楚天微微一笑,即便郭定的嵩阳铁剑还在他的体内,可他笑起来绝没有任何勉强与痛苦之色,不但极其自然,而且极其愉快。
他淡淡道:“其实你的剑法也不差,至少并不比我差,只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
郭定道:“我的确弄错了一件事。”
“哦?”
郭定一字一句道:“你是夺命剑客荆无命的弟子,你的剑不但可以夺走别人的命,也可以随时赌上自己的命,荆无命是个赌徒,你也一样是个赌徒。”
楚天微微一笑,道:“师徒本就是一脉相承,我不学他又学谁呢?不过你错得并非是这一点。”
“哦?”
楚天收敛笑容,一字一句道:“今日我们不是比剑,而是赌命。”
郭定身躯一震,没有说话。
楚天道:“若论较量剑法,我们之间要分出胜负或许要在五十招之后,可若要分出生死,十招之内便已足够了,你和我是比剑,可我却是和你搏命,因此你的武功即便比现在高上一倍,也很难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一个人在拔剑之前,必须明白自己为什么拔剑。
倘若拔剑的目的不同,那么导致的结果也注定不一样。
有人拔剑的目的是为了救人,那么他必然会少杀人。
如果有人拔剑的目的是为了求剑法的胜负,那么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技压一筹而已。
倘若拔剑的目的是为了决生死,那么在他的剑下就只有死——不是他死,便是敌死!
正因如此,许多武功剑法极高的高手,却死在不如他们的高手剑下,正是这等原因。
许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会被围杀而死,也是因为这一方面的原因。
这些高手不愿意死,他们拼命也只是不愿意死。
可围杀他们的人却视死如归,这一进一退之间,相去何止千里。
楚天、郭定的胜负便是如此。
若论剑术,楚天还在郭定之上,而且楚天是搏命,如此快分出胜负,也不足为奇。
其实别人不知道,楚天自己心知肚明,他胆敢故意露出破绽,用身体硬抗郭定的嵩阳铁剑,正是因为他修炼有屏风四扇门大法,一身护体真气之强横少有人及,再加上他的功力极深厚才敢这样做。
郭定的嵩阳铁剑威力实在远超他的预料之外,瞬间打破了护体真气,但楚天提前有所准备,再加上已做好被郭定刺穿身体的最坏打算。
他知道只要郭定出剑,即便能重创于他,但他也一定会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