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辛苦呢,我很喜欢,乐此不疲。”
叶抚没有绕弯子,径直地发问“你喜欢红绡?想要和她结成道侣那般?”
叶抚直接的发问让温早见懵了,从脑袋到身子,一股惊颤之意淌过,顿时紧张起来。她低下头,绕弄指头,有些颤巍巍地说“应……应该,可能,或……或许……”
顿着顿着,她咬牙发狠,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叶抚,表露心意,“是的先生,我喜欢红绡。”她似乎是发狠过头了,站了起来,声音都大了不少,“我想一直伴随在你的学生曲红绡身边!”
这一声,无疑是被洞天里所有的人听进了耳朵。
倾吐完毕后,温早见那股劲头一下子就焉了,立马慌张起来,两只手摇摆着,“先……先生,我……不是……”一句话,几个字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不知所措,便苦兮兮地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像是积雪压弯的翠竹。
叶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很有勇气。”
温早见一下子羞红了脸,只是戴着面具看不出来。
“这些话,你有跟红绡说过吗?”
温早见点头,“当时说过后,就把她吓跑了,再见面时,我就没敢这么说了。”
叶抚呼了口气,瞥了瞥二楼某道窗缝藏着的某个小脑袋,然后说“她有拒绝过你吗?”
“拒绝过很多次,但是去了落星关过后,就没有再拒绝。”
“那你是觉得她对你有一丝亲近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的觉得可能只是我觉得的错觉。”
“有些绕口。”叶抚笑道,“你的意思是不太确信吧。”
“嗯。”
“那我问你,如果哪天红绡愿意跟你在一起了,你会怎样?”
“高兴。”温早见傻傻一笑,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性格。
“如果,她彻底拒绝了你呢?又会怎样?”这个问是关键,在问这个问之前,叶抚特意问了相反的,也是不希望让她多想。
“彻底拒绝,是指斩断一切来往吗?”
“嗯。”
温早见笑了笑,“这样的事我其实早就想过。和红绡相处那么久,知道她一心向道,容不得心里装下杂念,我这份感情定然会影响她的。毕竟,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所有人都赶不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还是会努力追随她的步伐,在后面守望着她,直到某一天我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那未免太过痛苦。放在我身上,承受不下来。”叶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
温早见摇头,“那起码是我的一个目标。”
“可是,离目标越来越远,不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温早见洒然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她呢。”
“她喜欢你吗?你觉得。”叶抚发问。
温早见说“她对情感的事处理不好,所以,一刀斩尽是她最好的选择,不论喜欢与否。而我自己心底上觉得,她只是习惯了我在她身边,那不是朋友的关系,也不是知己,更加不是想要结成道侣那样的喜欢。”她略微沉重地说“只是单纯的习惯。习惯每次出战前,有人缠着她要跟她一起,习惯每次作战时,受了伤有人为她着急,习惯每次出战后,回到落星关有人替她打理面容,习惯每次夜明时,有人缠着她一起去看星星。”
“喜欢,是一种习惯吗?”
温早见摇头,“喜欢听上去是个很美丽的词,但实际上那很现实。就像一个人觉得一个人很美,便喜欢了。”
“那是贪恋美色。”
“换句话说也是一样,一个人觉得一个人很好,便喜欢了。”
叶抚无话可说,的确,温早见比他的三个学生都要懂爱情这种情感。
“你是个好姑娘。”
温早见笑着说,“先生可别这么说我,我对其他人可是很不友好的。”
“起码,红绡身边的你,是个好姑娘。”
说着,叶抚也不打算让她继续说,站起来,“我这个做先生的啊,没办法也没有资格干涉你们太多,不懂的愿意向我问,我便给你们我觉得好的决定。真正的路,还是得你们自己来走。”
温早见微笑着说“多谢先生提点。”
叶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自为之。”
说罢,便离去了。
……
青逻湖的小岛上。
曲红绡站在李命的木屋里。她没想到先生让自己带话的目标居然是儒家的这位大圣人,长山先生。她想,既然都是念书的,兴许是他和先生之间是朋友。念此,她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命也有些惊讶,他知道叶抚有三个学生,胡兰和秦三月他见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学生是曲红绡,这位道家圣地驼铃山的人间行者。他有些糊涂了,不知道叶抚到底是教什么的,怎么还有出自名门的道家学生。
糊涂归糊涂,反正叶抚的许多事都搞不懂,想那般也是白费。他便将曲红绡带来的那缕气息打开,赫然看到上面一行字——
“告灵仪式由我的学生秦三月主持,请放心”。
他微微凝眉,但是见到“请放心”三字,又没什么话说了,也只能这般,他只得相信。就算真的出现了意外,也还有其他办法。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任何地方出现意外如何弥补他都已安排好。
李命抬头看着曲红绡,笑着说“多谢传话。”
曲红绡摇头,“长山先生言重了。”
“那,帮我再和你家先生带句话?”
“请。”
“就说,任凭先生处置。就这样。”
“那,晚辈先行告退。”
“你随意。”
李命和曲红绡之间的对话很简单,甚至说是谨慎。即便曲红绡是叶抚的学生,可她总还是驼铃山的人间行者;即便李命是先生的朋友,可他总还是站在山巅的大圣人。
……
这样一天,百家城在压抑中度过,每当时间临近一分,便压抑一分,好似那从北海中心而来的不是值得欢喜的大潮,而是摧城的猛兽。
软弱了十多天的城主府出面了,直接肃清了所有乱世者,并下令封城,所有人只能出,不能入。这看上去,像是针对百家的,毕竟百家大多数都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周围的湖上,也像是对城中外来人的彻底管控。城中行人见稀,就好似其间有着什么可怕的事在传播,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时间出去被当做是矛盾焦点,大多安安分分地带着,等候大潮临城。
矛盾在酝酿,激化,等待一个爆发的节点。
终于,在次日清晨,一堵溅着白色浪花的水墙高高地在天边筑起,裹挟着飓风一般的气息,肃清所有的阴云风雪,朝着百家城呼啸而来。
城里,一下子乱了起来,各种牛鬼蛇神四处乱窜。而在那天上,一座庞大的祭坛若隐若现。
圣人空明、极富穿透的声音响彻神秀湖
“安之以命,告之以灵。”
“千年溯回,周以圉围。”
赫然,震声
“千年鲸落,万物生!”
一声又一声,震颤了整个神秀湖,直将那山河荡。
一列列气息浑厚的禁卫军从城中心冲出来,以暴力迅速控制百家城的每一座街道。这群实力不菲的禁卫军发起狠来,简直像是没命了,以鲜血清洗城中的污秽。
与此同时,某个洞天里。
秦三月穿着一身祭祀袍,气息变得神秘朦胧起来,像是只能在梦中瞥及的寒霜。
白色使她纯洁,灿金使她高贵,明红使她不可侵犯,深蓝使她神秘,玄色使她庄严。
其他人围在一旁,他们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像是在守护什么重要且美好的东西。
叶抚只是一身白黑袍披身,甘愿为秦三月做绿叶,她现在是最神圣且美丽的。
他将沾了朱颜的小毫在秦三月的额头点了一点,印出一朵桃花来。然后,笑着说“桃花,是对春的向往。”
接着,他牵着秦三月的手,踩着虚空,一步步朝那若隐若现的祭坛走去,边走边说
“春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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