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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感觉,又回来了。
摆脱桎梏,超然于万物之上,凝视诸天的感觉。白薇的本体还在三味书屋之中,但站在书屋里的也仅仅只是她的血肉象征,此刻,她的意识,她的精神,世界于她的考量,已经超出了世界规则的界限。
她处在以世界规则为生的人们所无法理解的状态中。
光彩流溢的时空,如同一团曲折而复杂的发光的面条,呈现在她面前。她能轻而易举将同一条时间线下的世界剥离出来,然后一眼窥见里面发生过的一切。历史在她眼里,如同常人眼里的一本书,可以随意翻阅,随意触碰。
这就是升格者的高级调性。
不同于世界观测者那样游离于世界之外,升格者是彻底等同于世界的,而不同的是,世界受限于永恒的束缚,只能履行自己创造与演化规则的职责,无法做出更多。升格者就像不遵循任何规则的雇佣兵,拥有等同于世界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律法可以限制,能迎头面对使徒,亦能面对世界。
使徒是没有具体形象的,像一种摸不见看不着但绝对存在的概念。
这种外来的概念闯入既定规则的世界,便会造成巨大的破坏。第十二使徒,决断阴阳之使徒,便以祂“粉碎制约,打破平衡”的高级调性,影响着这座世界。日月的平衡被打破,便是永无止境的“黑天”危机,制约被打破,便是灵气的野蛮逃逸,整个世界的规则泡不再平衡的话,那存在于世界之中的空间与历史便会无限制的崩塌。
第十二使徒带来的影响,持续发生在这个世界。
不论是“黑天”危机,还是灵气逸散,以及生活在清天下的人们并无法直接观测到的世界边缘空间与历史的崩塌,都是祂在这个世界的具体体现。祂没有具体的形象,大可以说发生着灾难便是祂。
升格完成后,白薇没有停歇哪怕一刻,她迅速在面前这团发光的“面条”中寻找第十二使徒的具体位置。
“黑天”危机发生在两座天下,灵气逸散同是如此,但空间与历史崩塌的边缘之地在哪儿呢?
在第三天,与使徒较量时,第十二使徒是她初次与使徒直接对决,并没有经验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熟悉使徒的调性,以及探寻祂们影响世界所遵循的某种“法则”。这种“法则”并非世界的规则那般,而是高于世界,低于永恒的。
第三天里,她一共面对了第六到第十二共计七个使徒,并且在漫长的时间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他们驱逐。然后,使徒的调性太过于高级,越是靠前,便越是如此。每一个使徒都会带来陌生而晦涩的概念,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影响整个世界。那段时间里,万物是艰苦的,她亦是如此。在驱逐第六使徒后,世界已经濒临崩塌,生命聚集之地,那时还不叫清天下,早已湮灭,所有的生命都毁灭在了深空之中。
白薇至今记得,第五使徒还没完全从世界之外伸出来触碰世界的触须,她的升格之旅便结束了。在那之后,世界随之崩塌,陷入混沌。等到规则源再次凝聚时,第三天的辉煌时代已经不复存在。
在这次升格前,白薇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在最理想的条件下,这次能对抗到第几个使徒?
这个问题,没有解题思路,毕竟无人曾经创造过答案。
她只能给予自己“抵抗到最后”的回答。她的“最后”,是真正的“最后”,便没有更后之事了。
升格的过程中,她也不得不去思考,叶抚为什么要一直阻止自己去走升格之外的另一条路。
事实上,在她不知时间维度的思考中,她找到一种除了升格外,也能抵抗使徒的方式。她给这种方式命名为“绝对满开”。不同于借助世界而上的升格,绝对满开不借助世界本身的力量,而是借用世界的存在法则,即永恒之下,世界之上的法则,通过篡改法则的方式,获得短暂但更高级的调性,彻底封死使徒入侵世界的条件。
绝对满开,在她无数次的构思与推演之中,是存在着理论可能性的。毕竟世界是存在着的,那法则一定影响着世界,这是双向互通的先决条件,所以,世界亦可以影响法则,只不过受限于永痕的制约,世界本身不能去修改法则。但如果是占据世界身份的外人呢?
白薇如何想,也认为这是可行的。
但条件十分苛刻,首先要掌控世界意识。她苏醒后,所提出天下归元,便是为了这个,只不过被叶抚两次阻止了。
其次,绝对满开的人本身要是升格者。这一点,对升格过的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则是理解永恒之下的法则。
在白薇的推演中,将时间线无限拉长,那么一定能够理解永恒之下的法则。她对此十分肯定。
只不过,目前,第一个条件已经不可能的。毕竟,要她去掌控秦三月归元后的世界意识,她并没有多少信心,何况,理性也不溶于她这样去做,不到万不得已的话。
即便有一个十分清晰可行的方式,并且能从根本上解决使徒问题。即便白薇曾与叶抚血肉交融,但也无法去猜测,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去创造绝对满开的条件?
是为了保护秦三月归元后的世界意识?
还是他根本上站在使徒的一方?
她的感性让她希望是第一种可能。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她不得踏上她最不想的走得路,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杀死叶抚。
不过,现在一切还没到最悲观的地步。
升格完成后的感想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并没被世界的时间所记录。
白薇迅速找寻第十二使徒瓦解空间与历史的边缘之地的位置。
却在她刚行动的时候,一股弱小但非常清晰的意识呼唤她,被她感知到了。
她仔细聆听与感受。
那是……历史观测者?
是的,就是历史观测者。
白薇不由得感慨,没想到第四天居然还能诞生历史观测者。她去了解对方时,赫然发现这股意识其实就是叶抚以前提到过的何依依。那时她还只是白薇,与叶抚在三味书屋过着悠闲的生活,叶抚曾说过,何依依是一个他想要收作学生,但是不能收作学生的人,有着几乎没有退路的使命。
现在,白薇理解了叶抚的话。因为历史观测者,注定没有退路,历史存在,便会永存于历史长河之中。
她聆听着对方想要传达给她的话语。
“你是第一个升格者吗?”
“嗯。”
“你在寻找第十二使徒吗?”
“嗯。”
“你会守护世界吗?”
“会。”
“那,我愿意与你同行。”
这场对话,以疑惑开始,以肯定结束。
一直致力于解析使徒调性的何依依,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感受了第十二使徒不知多少个岁月。他跨越了历史长河的首与尾,从第四天诞生之际,到使徒降临之际,他在每一寸光阴中去寻找与探索。以平凡人的意志与身躯,面对着浩瀚无边的阴影。他无不恐惧过,无不战栗过,无不害怕那庞大的阴影弥漫到他的脚下。
但守护历史是他生命的最高价值。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何依依的话语感慨似的在白薇的意识中响起。
“你辛苦了。我曾从叶抚那里,听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