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邓氏一生气,便喜欢砸东西,她进来前就做好了准备,啧啧,可怜了桂嬷嬷,那茶热气腾腾,看着都烫嘴。
可她并不同情她,前世自己失了宠,桂嬷嬷可是转眼就投靠了沈清璇,跟着她一起嫁去了安远侯府,为了讨好沈清璇,杜嬷嬷可谓是使出了自己浑身的解数。她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可是领教了不少。
如今不过连加诸在她身上的万分之一都不及罢了。
她心底毫无一丝歉意地想着,脸上却是一副抱歉的模样,低声道:“嬷嬷对不住,我方才不该躲开的。”
桂嬷嬷的手烫的通红,听闻她的话,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二姑娘没伤着便好,老奴皮糙肉厚的没关系。”难道她还能怪她不成?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难道要让主子替她挡下热茶?
只不过她心底还是埋怨起沈沅嘉,不过是个偷人身份的贼,比自己高贵不到哪里去,竟让自己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沈沅嘉转身,笑意盈盈地走进去,“究竟是谁惹母亲生这样大的火气?”
邓氏脸色铁青地端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软塌上半靠半坐着的是眼睛红红的沈清璇,她一听沈沅嘉这话,当即扬起眉,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她骂道:“你还有脸问是谁惹我生气?”
沈沅嘉脚步一顿,站在了几步远的地方,她担心邓氏到时候发起怒来,会伤到自己。“母亲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我惹了您生气?”她语气淡淡的,丝毫不见心虚,倒是让邓氏的怒意滞了滞。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泣声,邓氏脸色一变,又道:“我让你好好照看你妹妹,你就是这样照看她的?你瞧瞧她的膝盖,都肿成什么样了!”
沈沅嘉给面子地看了一眼,果然见沈清璇的膝盖上红肿一片,甚至隐约可见青紫。
“呀,怎么伤的这么重?”
这就心疼了?当初她被沈清璇陷害,邓氏罚她跪了三日的祠堂,她险些废了双腿,邓氏非但不曾出言关心,还指责她心思恶毒,毫无友爱之心。与当初的邓氏相比,静宜公主多温柔啊?
邓氏气得胸口剧
烈起伏,“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何你任由静宜公主欺负你妹妹!你就站在一旁看你妹妹的笑话,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沈沅嘉觉得邓氏简直是无理取闹。对方是静宜公主,唯一的嫡公主,金枝玉叶,自己还是个身份尴尬的假千金,哪里是她能随便得罪的?她的语气就好像是她应该护着沈清璇,便是拿刀架在静宜公主的脖子上也要保护好沈清璇一样。
不过邓氏只要事关沈清璇,脑子就像是坏了一般,毫无理智可言,沈沅嘉已经习惯了。
“母亲,静宜公主何曾欺负了三妹妹?三妹妹瞽言妄举,未曾弄清楚盛京的局势便当着六皇子的面大肆夸赞四皇子,惹得众位皇子间生了龃龉,静宜公主恼怒三妹妹伤了他们之间的情分,便罚了三妹妹,这有何错?更何况,三妹妹毫无根据地将父亲拖下水,惹得诸位皇子对于父亲的态度心生不满。自来祸从口出,静宜公主这一番罚,也不全然是坏事,三妹妹以后定然不敢乱说话了。”
沈沅嘉自然知道邓氏最看重什么,她爱女儿,却更爱权势,沈清璇的做法,无疑是将荣阳侯府置于风口浪尖,眼下众位皇子为了皇位胶着,都想要拉拢荣阳侯。荣阳侯私底下跟她谈论过,邓氏自是知晓丈夫的意向是支持六皇子。如今沈清璇这一番举措,无疑让六皇子对荣阳侯生了怀疑,便是将来六皇子登基,恐怕会对荣阳侯心存疙瘩。
邓氏呐呐,气焰消退了许多,“那你也不知道替你妹妹求情!”
“母亲难道不知道静宜公主的脾气?”沈沅嘉反问道。
邓氏脑海里不期然想起关于静宜公主的身份和传言,理智回笼,终是不再抓着沈沅嘉不放。
沈清璇没有料到邓氏竟然轻拿轻放,就这样原谅了沈沅嘉,她看着自己青紫的膝盖,恨恨地咬着唇,自己如今成为了侯府千金,难道也仍然躲不过被人欺辱的命运吗?
也不知是宴会上沈清璇栽了个跟头,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同福院倒是安分下来。府里辈分最高的老夫人也回到了荣阳侯府。
老夫人信佛,一年中总有几个月在寺庙中潜心礼佛,如今若不是府中
发生了大事,她也不会回来。
老夫人李氏并非老荣阳侯的原配妻子,她是继室,嫁进府中生下了两个儿子,不过爵位并非是她儿子继承。虽然荣阳侯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对她十分尊敬,两人形同亲母子,是以她在府中地位尊崇,邓氏向来给这个婆婆面子。
老夫人一回府,就意味着沈清璇的身份也可以过明路了,邓氏近日脸上满是喜气,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
“老夫人心肠软,定会心疼你在外遭受的苦,你不必紧张,我的儿这样乖巧懂事,老夫人会喜欢你的。”邓氏怜爱地摸了摸沈清璇的脸。
沈清璇点点头,她已经许久没有做那些预知梦了,昨晚奇异地梦到了老夫人,大致已经摸清楚了老夫人的性子,梦境里的老夫人待她很是和善,她自是有自信在预知的情况下讨她欢喜。
老夫人住在荣寿堂,因为她喜静,院子便稍有些偏僻,距离同福院有些距离,邓氏高高兴兴地拉着沈清璇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了说话声,隐约可以听到老夫人愉悦的笑声。
邓氏有些迟疑,问道:“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