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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不见,裘珠憔悴如老妇,衣衫酸皱鬓发凌乱,跪在衙门堂下,身后围了一群窃窃私语的百姓。
州判胡协一拍醒目,吹胡子瞪眼,“犯奴方裘珠,不识尊卑,以下犯上,险些害了主人性命,你可知罪?”
“知罪。”
“现判你绞刑,念你侍奉多年苦劳,不连坐家人,你可有异议?”
“奴无异议。”
“拖下去,即刻行刑。”
两官差架起裘珠,把她拖到官府外面,这种没有争议的案子,来观摩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只为来看看胆敢挟持沈府小公子的丫鬟长什么样。
“这婆娘胆子真大,长得也不像恶毒的人啊。”
“知人口面不知心,说不定因祸得福呢,往后大户人家都不要脸长得好的丫鬟,王二婶子,你可有行情了。”
“刘麻子你就会胡说,听说,这丫头跟沈家大公子有染呢,大公子迟迟不肯纳她,她的精神便不大好了。”
“还有这样的事?沈家人的嘴可严了,你又如何得知?”
“真真儿的,我家大侄子的同窗是那夜去沈家的官差,听得真真切切。”
“没想到啊,那沈大公子可真不惜福,这样的美人儿,现在寒碜了些,这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若是跟了我,我一定把她捧上天去……”
“发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裘珠带着枷锁,囚车摇摇晃晃,一路跟着的人们,盯着她议论不绝,沿途臭鸡蛋扔在身上生疼,她面无表
情,只眨了眨干涸的眼。
她被压上刑场,脖子上套了绳索,横梁上绕了几圈,另一端扯在浑身肥膘的行刑官手中。
“慢着!”行刑官正掂量着手中绳索,看小美人消瘦的身形,今日不费多少功夫便能手工,忽闻一声呵斥,两个神仙般品貌的少年男女走上刑台。
那少年拿出令牌,赫然一个“沈”字,行刑官忙放了绳索,退后两步拱手,“原来是沈家的公子,可是老爷夫人不想让仆妇死得太轻易了?”
背着包裹的桃枝已经走到裘珠身侧,帮她解开脖子上的绳套,套上大红折枝花卉外袍,把她脏臭的囚衣包裹起来。沈庚抛出一锭银子到行刑官手上,“我们想对她说几句话,劳烦你驱散百姓。”
行刑官眼睛亮了亮,挥着鞭子向台下百姓道:“都回去,都回去,不许再旁观了。”
裘珠双眼凹陷,眼珠子凸出,盯着桃枝一动不动,颇有些吓人,桃枝尽量克服心中怵意,手帕擦去她脸上的蛋清菜叶,包裹里掏出一把梳子为她疏开凌乱纠结的发丝。
“姐姐的头发有些油,我带了香粉,是你爱用的香雪草。”桃枝半跪着把香粉洒在她头上,手梳并用,总算逐渐梳开了她的一头长发。
“姐姐的头发又黑又亮,一看,便是花了心思保养的。”
她给裘珠挽了个髻,簪上七宝琉璃凤尾钗,“这钗子也是你平日最爱的,说太招眼了,从不敢在府里带,姐姐,今日便放肆一回吧。”
她为她净面,敷上铅粉涂上口脂,把小巧的镜子送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上移,“姐姐,看一看你自己吧,你是这样美啊。”
裘珠一直任她摆弄静默不语,看到自己镜中模样的一刻,霎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是……是我吗?”
“这是你,你一直期盼凤冠红烛嫁给所爱之人,我能力有限,只能让你看一看,你着大红,描浓妆的样子。”裘珠哭得倒进她怀里,桃枝轻柔拍背,“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冲动?”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夫人和小公子。”裘珠想起了什么,泪眼涟涟问道:“意安,意安怎
么样了?”
“他很好,就是有些想你,日夜哭泣,”桃枝凑近她耳边,“我会好好照顾意安,姐姐,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妹妹,希望你能安心上路。”
一块冰凉的东西被塞进手里,桃枝当即反手塞进袖中,拉开了距离,裘珠苦涩笑着,用气声道:“方达,请你帮我把这竹笛带给他,让他安心回乡,别想着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