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勤书?阁的房门?紧闭。
老夫人病了,老爷衣不解带照顾,她去看?过,锦屏也只回请姑娘宽心,先回院中歇着,桃枝站在?自己院中,用大剪子?把牡丹一支支剪下来,留下一片光秃秃的花圃。
沈庚来过两回,劝她先别?忘勤书?阁去,意安屡遭磨难,郑氏定然?伤心至极,她那人向来是那样的,说话?不过脑子?,别?与她计较,也别?去触她的霉头,过两日便好了。
她蔫蔫的,他也不能多劝,爹娘都倒下了,为知府送礼,营救杭夫子?一事需要他和大哥一道准备,虽然?担心,也只能先行离去。
牡丹在?鞋下碾碎,她想自己这样苦心经营,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沈家人那过于?丰沛的亲情,也匀给她一份,如今她发现,再?多的羁绊,都比不过他们生来就是亲人。
这就是命啊,血脉相依,同气连枝,她竟然?想要逆天改命,原来她做再?多,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外人。
她放了剪子?,走出迟梧阁,沿着湖边走走散心。
风景如旧,心态却大不如前,她又感到一片苍凉,茫茫天地间无?所依仗。
这是佛祖对她的惩罚吧,她害死了祖母,佛祖便罚她永远众叛亲离,不得解脱。
“姑娘安好,”迎面走来一人,面色急迫,竟是锦屏,“姑娘从那边走来,可?有看?见绒绒?”
她摇头,“发生何事?”
“就是今日为夫人熬药,耽搁了些?时间,误了它一顿饭,午后再?去,它便闹了别?扭,我方才打开房门?,它便一溜烟儿跑掉了,遍寻不得。”
桃枝平淡颔首,“我没看?见。”
她仍旧漫无?目的走着,踢一脚裙边荷叶,那荷叶在?这寒冬时节,早便收拢了生机,黑墨的一团蜷缩在?那儿,慢悠悠拨水远去。
栈道旁,荷叶下,露出一只通体白毛的狗狗,皮毛沾湿了少许,紧贴身子?,鼻子?皱起来,看?起来可?怜得紧。
她蹲下,一人一狗,两双同样剔透的眼睛对视。
心底牵起隐秘的快感,在?
这府中,还有一个小生灵跟她一样可?怜,一样格格不入。
伸了双臂想把它抱起来,它眨了眨大眼睛,而后,往她手上咬了一口。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它叫个不停,如同第一日见到她,也像从未认识过她。
她烦闷至极,把狗抓起来,捏着它脖子?,看?它四条小腿挣扎,嘲讽笑?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我?你是不是从来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会给沈家带来灾祸,所以?你才不喜欢我,对不对?”
“汪汪汪汪汪!”它吠得更凶,四肢拼命挠着她手臂,她吃痛,狠狠一甩把它扔到湖里。
大水花溅起,涟漪四散,逐渐归于?平静。
桃枝正凝望着水面,盼望着这寒冬腊月的湖水能直接把它冻死,把她心底隐蔽的恶意一并掩埋。
“桃枝。”她惊讶转身,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二公子?沈遇,被沈弋搀扶着,走上栈道缓行而来。
“二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面上表情应该还有些?不自然?,她管不了了。
“咳咳,我想着去迟梧阁看?看?你。”他越发靠近,“路上听闻狗吠,便拐过来看?一眼。”
“二哥哥快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你又跑到湖边来,万一冻着便不好了。”
他不应,反倒走到她身旁,举目四望,“你可?有听到狗吠,我方才听了,就在?此处。”
桃枝略紧张,面色平淡道:“没有,没听见。”
话?音刚落,水中翻起一片水花,“哗啦啦”的响动,两人不约而同投去目光,湖边不远处一只可?怜的小狗拨水而出,四肢挣扎,浮在?水面。
呃!……沈遇探询地笑?,桃枝面不改色:“那是绒绒!它是怎么掉下去的?”
倚玉轩,沈遇房内烤着火,火上烤着只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小狗。
沈遇抚摸它的毛皮,长指揉揉它的脑袋,让它整只狗舒展不少。
刚做了坏事便被抓包的桃枝抱着膝盖靠墙坐着,眼观鼻鼻观心,沈遇轻咳,“你过来,跟绒绒说说话?。”
她不情不愿挪过去,小白狗的长毛逐渐展开,一双眼睛却
极是戒备盯着她,随时预防着危险到来,露出自己尖利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