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只要周朝存在,总会有太子的。”不料她?挣扎了一会,坚定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我的爹娘很恩爱,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我看着娘亲一日日消瘦下去,也逐渐明白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无论嫁给谁,最后都会难堪收场,我想要做皇后,那样就没人再能欺负我娘了。”
桃枝大为震撼,开始重?审视这个九岁的小?姑娘,转而想到?,她?九岁的时候,经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春莺的死,痛苦之后重生,意柔,也在一步步拆开命运馈赠的礼物。
她?心里一片柔软,“坐皇后的话,《女则》是必须要精通的,其余的,我来?教你。”
那个下午她?又一个人坐在湖边长椅上?,静待时间流过,望着云卷云舒,湖面微皱,她?对所谓人生又多了一丝感悟,需要一段独处的时光好?好?回味。
她?想起小?时候被程贵妃抱走,母妃过来?接她?,程贵妃说:“你既然精通以?色侍君,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母妃在地上?跪着弹了两个时辰的琴,她?被程贵妃抱着,咯咯笑道?:“母妃真棒!再来?一首!”
想起那个深宫里落寞的身影,她?抬头,浅淡的阳光重愈千斤,拖着泪珠坠下眼角。
晚膳时听说沈庚和他大哥这几日多番奔走打点下,杭夫子终于出狱,在定裕堂设宴为她?洗尘。
杭夫子精神奕奕,看起来?丝毫没受到?牢狱折磨
,正与老爷夫人闲谈。
老夫人道?:“意柔丫头可担心坏了,天天问道?,夫子如何了,夫子何时能出狱。”
意柔倒也不否认:“夫子平安便好?。”
沈庚珊珊来?迟,冷着一张脸拂衣坐下,没往桃枝的方向看一眼。
杭夫子大约是见氛围冷淡,笑道?:“这次多亏了三公子,找了他的朋友,江宁盐铁道?家的公子,使?程大人出面,否则,我不知要被关到?何时。”
沈庚面不改色接受夸赞,随意道?:“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沈老爷道?:“这番是的你功劳,今日桌上?的鸡腿都归你了。”
“不必,我早便不吃鸡腿了,爹留着慢慢吃吧。”
沈老爷被噎住,心道?这孩子吃了火药,咂咂嘴不再说话。
宴席过半,桃枝放下筷子,自称身子不适请求先告退,老爷夫人自然应允,夫人还吩咐枕鸳好?生看着她?。
回房后她?谴走枕鸳,小?心避开行人,溜到?沈庚的三丝阁,这儿她?来?过几次,避开沈福和襄桃轻而易举,推门而入时她?心里还在犹疑,要跟他说什么?呢,脚步却没半分迟缓,无论说什么?,再吵一架也好?,无力地道?歉也好?,她?一定要跟他说话。
静坐桌前等了许久,窗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是两人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身子比脑子更快,旋身转到?门后。
“夫子,这番江东王对摄政王低头,实在叫人寒心,我们?要怎么?办,可要换个人辅佐?”
“不行,江东王再怯懦,也有经营江东多年的名声在,你想法子去逼迫你那好?友程殊,偷出摄政王给他父亲程恢的密信,我们?以?此物令江东王看清事实,摄政王不仅仅要他称臣,还要谋害他的性命,夺取他的一切,我们?必须逼迫他硬气起来?!”
“好?,一切如夫子所言。夫子,女学之事该如何收场?”
“只能尽力保存江东,另行计算。我瞧着你如今气息紊乱,内心不宁,可是最近急于练功?《释云卷》非正道?武功路数,况且我手中只有下半卷,还是要谨慎些,急于
求成,怕会遭到?反噬。”
《释云卷》……桃枝思忖,上?半卷正藏在太后宫殿的书房里,她?从前溜进去偷偷修习过,的确是狠辣的功夫,稍有不慎便会气返攻心,筋脉尽断,一次走火入魔后,冯裕以?内力封了她?的筋脉,如今她?强行冲断,必须靠牵魂丹续命,一点点重?凝聚内力。
没想到?下卷在沈庚手上?。
“多谢夫子,我心中有数。”
寒暄两句,杭夫子离去,桃枝正分析着其中利弊,沈家、江东王、郑恢,沈家要保江东王,因为动乱之下,只有财帛而无武力的商户最是难堪,郑恢代表的江东士族却可以?从摄政王和江东王之间做出选择,偏偏江东王软弱,沈家只能出此下策,揭露摄政王蚕食江东的野心,击碎江东王的幻想。
她?本来?以?为,就算沈家要站队,也该由沈老爷和大公子出面,没想到?……竟然是杭夫子和沈庚,这杭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太后母家杨氏的《释云卷》。
还未条分缕析,脑中一团乱麻,手腕却被紧紧扣住,微微仰头才能对视的双眼蕴着狂风骤雨,沈庚的脸上?喜悦和愠怒交替出现,就像打翻了调色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