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何谦也非常默契的策骑出阵,带着四五个亲信,与刘牢之相向而行。
双方逐渐接近,在距离数十步的时候,又都同时停步。
刘牢之凝视何谦片刻,冷哼了一声,说道:“何谦,你大老远跑到我的地盘上,究竟意欲何为?!”
何谦冷笑了一下,不答反问道:“哼!刘牢之,我还正打算要问你呢。如今天下太平,你率领数万大军,杀气腾腾的一路向北,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想去揍你!”刘牢之面若寒霜:“你为了抢夺北府大统领的位子,居然暗地里派兵偷袭我,甚至连谢大小姐也不肯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刘某要为北府铲除你这个败类!”
“放你娘的狗臭屁!”何谦怒道:“谢玄大统领仍然健在,说什么抢夺位子?!你为了争权夺势,上演一出苦肉计,妄图栽赃陷害于我,混淆北府弟兄们的视听,以为谁不知道吗?我看你才是那个卑鄙小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陷害你?”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偷袭你?”
“我的幕僚刘炎和陶思源的亲兵鲁光,都亲口承认说是你在背后主使!”
“我呸!他们都是你的人,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傻子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刘牢之声色俱厉,何谦寸步不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半天的嘴仗,基本上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服谁。
因为刘牢之确实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足以压住何谦的劲头,所以当着众手下的面被何谦结结实实怼了几下,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沉声说道:“何谦,刘某量你这鼠辈也是敢做不敢当!别废话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何谦此时也有点上头,丝毫不惧的喝道:“别以为你握着北府主力,就想横行天下,我们水军也不是吃素的!要打便打,来吧!”
“来!有种就来!”
“来啊,谁怕谁是小狗!”
刘牢之怒火中烧,喝斥了一声,随即就打算调转马头,回阵中发动进攻。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号角忽然自远处传来,在广阔的战场上,顿时吸引了双方的注意力。
两边将士循声望去,只见号角声传来的地方,三匹骏马并排而行,正朝着战场的核心地带一路驰来。
马上端坐着的,正是赵亮、晨曦和刘裕三人。
此时,刘裕的手中还擎着一杆大旗,旗上写着一个北府将士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字——谢!
一见到这面旗帜,包括刘牢之和何谦在内,两边数万名北府兵心中都不禁一震。因为那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转眼之间,赵亮三人已经奔到了刘牢之他们跟前,还不等对方开口发问,刘裕便扯着大嗓门,务求让在场的将士们都能听到,高声喝道:“大晋太保、都督十五州军事、假黄钺,谢安谢大人特使到——”
其实,这个时候,谢安早已经辞去了所有官职,算是正式归隐山林的平头老百姓了。所以刘裕喊出来的那一长串头衔,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嫌疑。
不过在北府兵看来,谢安大人无论身份如何,都是他们心中当之无愧的最高统帅,就连谢玄大统领,也得以他老人家的号令为尊。
所以刘牢之对此也根本没有半点质疑的意思,只是大惑不解的问道:“谢公的特使?谁啊?”
刘裕继续喊道:“就是这位赵亮赵大人!他身上带有谢公的亲笔手书,可以给你们验看——”
何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们耳朵都不聋,没必要这么大喊大叫的!”
“我知道几位将军耳朵好使,”刘裕笑笑:“这不是为了让两边的将士们都听清楚嘛。”
赵亮一边在心中暗赞刘裕谨慎,一边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递给了刘牢之何谦二人:“这是谢公给两位的信函,具体情况都写在里面了。”
刘牢之与何谦分别接过书信,各自展开细看,发现果然是出自谢安的手笔。
这两封信的内容也基本一致,都是说目前北府兵内部出现误会纷争,于国于民并非幸事,所以理应妥善处置,绝不能轻易兵戎相见。北府度望校尉赵亮作为他谢安个人的代表,负责居间协调,希望各路将领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予以相应的尊重配合。
刘牢之把那封信函捧在手中,是越看心越沉。他万万没有想到,谢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立时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眼瞅对面的何谦神情逐渐舒朗,显然是认可信里的内容,打算接受谢安斡旋,刘牢之不禁把心一横,沉声道:“天下人都知道,谢公早已退隐林泉,又怎会忽然过问军中之事?这里面分明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