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法令,那么对于作奸犯科者,是严惩不贷呢?还是姑息纵容?”赵亮追问道。
司马道子猜出赵亮要说什么,可是面对这个问题,他也只能给出唯一的答案:“当然是依律惩治。”
赵亮点点头:“既然大晋的律令周全严谨,对于贼盗之流也绝不手软,那么已故南郡公桓温被殿下称作是贼,最后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处置呢?”
这句话,直接把司马道子问得愣在了当场。
桓温虽然在晚年露出反志,可是因为桓家势力仍在,而且他本人也确实为大晋立下过赫赫功勋,所以死后不仅没有被追责,反而还被皇室赐予谥号“宣武”,丧礼依照安平献王司马孚和西汉大司马霍光的旧例,风光大葬。
这也就等于是说,桓温不但不是司马道子口中的“贼”,而且还是东晋皇权亲自盖棺定论的“大功臣”。故而会稽王方才的那番话,颇有诽谤之嫌。
司马道子不禁一时语塞,不晓得该如何接赵亮的招儿。正在尴尬之际,王府长史谢重站起身来,替他解围道:“赵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殿下虽然贵为皇亲国戚,可是一向平易近人,尤其是在酒席欢宴之上,从不摆王爷架子,只把宾客视作知己兄弟,随意玩笑逗乐,以便让饮宴的诸公能够尽情放纵。刚才殿下借着酒意,跟南郡公的戏谑之语,完全没必要当真的。您说对吗,南郡公?”桓玄闻言赶紧抬起头来,连连说道:“谢长史说的极是,桓某太过愚钝,曲解了殿下的意思,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他扶袍起身,向高座上的司马道子深施一礼。
司马道子赶紧顺坡下驴,讪讪笑道:“哎呀呀,刚才本王酒意上涌,一时间欢愉难抑,玩笑开得有些过头啦!南郡公切莫怪罪啊。”
“岂敢岂敢,是桓某笨拙,扰了殿下的雅兴,实在罪过。这样吧,我自罚三爵,以作赔罪。”桓玄取过桌上的美酒,
咕咚咕咚的连番灌下三大杯,算是给足了司马道子的面子。
罚酒完毕,桓玄又转向赵亮,感激道:“长史大人不仅才华横溢、诗文斐然,而且古道热肠,是位值得交的朋友。桓玄敬您一杯,来日还请过府一叙,不吝赐教。”
赵亮见状也举起酒杯,与桓玄一饮而尽,接着又彼此客气了几句,方才各自转身落座。
此时,坐在赵亮对面的甘仲平忽然冷哼一声:“今晚酒宴净整些文的,实在单调,我这大老粗毫无用武之地,气闷死了!殿下,可否给末将一个展示的机会,以助酒兴?”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仲平,你有何提议啊?”
“北府精锐,天下闻名!”甘仲平声如洪钟:“末将有意跟长史大人切磋一下剑术,也好领教精进,请殿下恩准。”
闻听此言,赵亮心中暗道:我尼玛,终于来啦!姓甘这孙子到底还是记仇,我刚才又当众落了他主人的面子,所以再也忍耐不住了。
坐在他旁边的陶思源此时反应过来,沉声道:“甘将军,赵大人这长史之职,乃是文官,和你比哪门子剑术?还是让我来会会你吧!”
甘仲平哈哈一笑:“陶将军,你这可就是故意扯淡啦。当我不知道吗?赵长史之前曾做过你的亲兵,武功非常了得,就连你的亲兵队长、北府有名的勇士鲁光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文官呢?你如此横加阻拦,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建康军,认为甘某尚不配与赵长史一较高低吗?”
陶思源听得不禁一愣,顿时有些语塞。司马道子不待他再砌词反驳,抚掌笑道:“好,文有文首,武有武魁。宴席间的比试,点到即止,赵大人没必要刻意拒绝。更何况,这同样也代表着北府的荣誉,千万不能怯战而逃啊,哈哈哈。”
参加晚宴的宾客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听说有比武较量的戏码,立刻纷纷高声起哄,喊着赵亮接受挑战。
赵亮心中暗叹自己倒霉,问甘仲平道:“不知将军打算怎么切磋?”
“很简单!咱们比拼剑法,弃剑者输!”说着,甘仲平豁然起身,大手一挥道:“来人,取兵器来!
”
随着他一声呼喝,早有两名王府仆人手捧着一对分量沉重的宝剑,分送至他和赵亮的面前。
甘仲平探手抄起重剑,大步流星的走到厅堂正中,先朝空处虚劈了几下,带起阵阵呼啸之声,然后冲赵亮微微一笑:“长史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