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大人有事但讲无妨。”法庆刚才已经通过蒯晨知晓了司马道子的计划,于是应道:“请大人尽管赐教,贫僧洗耳恭听。”
林从之微微颔首,问道:“大师不幸被贼子劫虏,却不知陛下所托付的国宝九转夜明珠,是否安然无恙?”
“额”满脸横肉的法庆装出一副极度为难的模样,支支吾吾的说道:“林大人,提及此事,贫僧唉,贫僧真是羞愧难当”
“啊?!你”林从之顿时惊愕万分:“那夜明珠当真出事了?”
坐在对面的桓玄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禁暗骂:他姥姥的!那还能不出事吗?贼秃和司马道子摆明了是要演戏坑我呀!
果然,只听法庆说道:“那天晚上贫僧被偷袭的时候,正是在禅房中为宝珠诵经,贼人们将我打伤绑走,九转夜明珠也同样跟着失窃了!”
林从之闻言豁然起身,又惊又怒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九转夜明珠历经几代君王珍视传承,乃是我大晋的稀世国宝,岂能失落于贼人之手!”
他转过身来,对司马道子急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彻查追回才行啊。”
司马道子好整以暇的说道:“林大人请先不要着急,国宝失窃,朝廷肯定会追究到底。好在南郡公也是知情人之一,总有线索可供我们参详的。你说对吗,南郡公?”
桓玄微微一愣,抗辩道:“殿下,咱们之前说好的呀,我作为中间人,有义务为对方保守身份秘密,您也为此专门立字承诺了。现在”
“南郡公,此一时彼一时啊!”林从之的想法非常单纯,他只为宝物而着急,所以出言打断道:“下官晓得这类江湖规矩,只要人质能平安归来,确实不应该逼着中间人违反约定,泄露对方身份。可是眼下国宝被他们掠走,性质就完全改变了,你若再刻意隐瞒,岂非等同于袒护盗贼、助纣为虐?”
这顶大帽子被身为黄门侍郎的林从之扣过来,桓玄着实有点承受不住。因为此人不仅是天子左右的近臣,而且还是乌衣巷的豪门望族,跟谢家都沾亲带故,所以一旦事情闹大,恐怕朝中没有谁肯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面对一时语塞的桓玄,法庆阴恻恻的笑道:“南郡公,贫僧原先其实并未打算问你,究竟是谁对我下的黑手。本来嘛,在江湖上厮混,不是你弄我,就是我干你。某天一不小心被武林中的朋友给收拾了,贫僧也只会怪自己技不如人,坦然认栽,绝不纠结。但是现在的情况可大不相同啊,不把九转夜明珠找回来,你我二人恐怕都脱不了私吞国宝的污名!”
他这话说的更重,直接暗指桓玄有可能就是盗宝贼子,结合其父亲桓温当初窃国之举,颇有些其心可诛的意味。
桓玄听得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当场反唇相机,只可惜他目前并没有什么过硬的理由,无奈之下,唯有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司马道子眼看自己这方掌握了主动,不禁哈哈一笑:“我说桓玄啊,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当真是掂量不出这其中孰轻孰重吗?法庆被劫一事,咱们已然就此翻篇了,现在说的是九转夜明珠不知所踪的问题,你难道宁可惹得自己一身骚,也要维护那些盗宝的贼人?”
桓玄面对着屋中几双眼睛的注视,一时间如坐针毡,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趟这摊浑水。
倘若自己真的把赵亮供出来,虽然或许可以摆脱干系,但是这就等于一下子同时得罪了北府和谢家两大势力,自己再想离开建康,平安返回荆州故地,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可是,如果他死硬到底,一直不肯开口,那么眼前这关怕是也不好混过去。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会稽王,说不准就会当场翻脸,借机定他一个协助盗宝的从犯之罪,直接将其就地软禁。
权衡再三,桓玄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权且将赵亮他们推出来扛事为妙。
所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与北府和谢家相比,司马道子更难对付。至少北府兵目前还没有置自己于死地的念头,而会稽王和朝廷却都巴不得他桓玄出个一星半点的纰漏,好抓住把柄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桓玄暗叹一声:赵长史啊,形势所迫,你千万别怪桓某无情了。作好作歹,我也只能先保着荆州桓氏的大局才行啦。
他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殿下,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那么我作为中间人,对委托斡旋此事的朋友也算是尽了应有的情谊。接下来国宝失窃之事,桓某理当协助朝廷查处,义不容辞。”
“好!南郡公果然明智。”司马道子微微一笑:“趁着林从之大人也在场,那么就请你说说看,究竟是谁偷袭的弥陀寺,绑架了法庆大师,盗走了九转夜明珠?”
桓玄无奈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可是忽然间,由打门外跑进来一名王府仆从,禀报道:“殿下,北府长史赵亮,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