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源毕竟是正牌儿的理工科大学生,听桓玄这么说,哑然失笑道:“嗨,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刚才那个叫做‘粉尘爆炸’现象。是面粉与空气混合形成粉尘云后,在点火源的作用下,引起快速燃烧和温度压力急骤升高的化学反应。因为粉尘具有较大的表面积,所以吸附的氧分子多,氧化放热过程也就非常快,一旦达到相应的浓度”
赵亮吓了一跳,连忙制止道:“哎哎哎,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啊,跑这儿讲课来啦?赶紧给我打住!”
陶思源反应过来,意识到不能跟古人们讲这些,连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停住了科普讲座的话题。
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桓玄等人压根儿连一句也没听懂,遂又都盯着赵亮发愣。
赵亮尴尬笑笑:“哦,那个什么额,刚才我那招儿是道家的一个小法门,名曰引雷咒。这个本领通常都是用画符的方法施展,这不手边没有符咒嘛,我就试着用施了法的面粉替代,没想到还真成了,呵呵,巧合,巧合。”
讲到这里,他连忙话锋一转,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别的地方:“我说南郡公啊,眼下甘仲平命丧当场,妖僧法庆和他的姘头又已经逃脱了,此处的威胁总算是暂时解除。我看是不是赶紧给城外的军队传送命令,免得荆州军和北府兵打起来?”
桓玄闻言点点头道:“长史大人说的对,目前还是这件事最为要紧。”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递给荀雯,吩咐道:“你跟县令一起出城,到荆州军所在的营寨传令,让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连夜到此集合,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另外,告诉他们,没有得到我的命令,暂时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军寨半步,否则视同谋反,格杀勿论!”
荀雯双手接过玉牌,点头答应,接着又问道:“那法庆一伙怎么办?要不要连夜追捕?”
“他们行事诡秘,肯定早就预先留好了退路,”桓玄淡淡的一笑,说道:“与其费力追捕,倒不如让他们返回建康,好给司马道子添点儿堵。长史大人,您说呢?”
赵亮心下略感疑惑,不由得施展起读心术,暗自探查桓玄心里的想法:哼,我们荆州军一向被朝廷视为最大隐患,会稽王打算利用弥陀教来掌控朝野,进而对我构成压力,但如此一来,也势必会与一向支持道家的高门世族发生摩擦。所以今晚放走法庆和支妙音,让他二人继续祸害建康、扰乱朝廷,对我来说,那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到桓玄的这个心声,赵亮不禁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望向旁边的晨曦。而晨曦此时也恰好探知了桓玄的盘算,忍不住秀眉轻蹙,与赵亮对视一眼。
赵亮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晨曦先沉住气,不要将情绪表现出来,随即说道:“此处是荆州地界,凡事当然听南郡公的安排。同时,我们也得赶紧去通知北府将士,让他们保持克制,免得中了司马道子挑拨离间之计,与贵部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冲突。”
桓玄同样担心这个问题,连连表示同意:“长史考虑的非常周到,此事千万拖延不得。”
赵亮见对方没有反对,转头吩咐陶思源:“还是请你亲自跑一趟吧,一来让大军保持镇静,莫要轻举妄动;二来再增派三百兵力入城保护,防止法庆等人杀个回马枪。”
赵亮这个安排,表面上说是防范法庆,实际上真正要防的却是桓玄。
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性却非常阴沉,手段也颇为狠辣。眼前建康军的威胁已经解除,谁能说得准,接下来桓玄会不会突然翻脸,调转枪口,把出尽风头的赵亮等人一并收拾掉,以绝后患呢?
桓玄听赵亮突然要调兵入城,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便猜出了对方的意思。他目中闪过一瞬光芒,微微笑道:“长史大人说的没有错。贼子狡诈多端,随时有可能反扑,的确不可不防。”
赵亮晓得桓玄已然有了戒惧之心,不过也无可奈何,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南郡公,折腾一夜,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各自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好,今晚有劳北府诸位弟兄啦!”桓玄拱拱手道:“长史权且回房暂歇,明日桓某再专门谢过。”
赵亮闻言客气两句,接着带领一众手下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客舍。
刘裕兀自担心安全问题,也没急着去睡,而是继续指挥北府的护卫们在各处要点布置岗哨。晨曦则陪在赵亮身边,一起进了房中。
“仙长,桓玄这个家伙实在太可恶了,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晨曦把房门带上,立马气鼓鼓的说道。
赵亮取过架子上的巾帕,一边擦脸一边悠悠道:“唉,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权谋之术吧。一个人的思维方式,跟他的立场和角色有着直接的关系。法庆于我道门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僧;对谢安大人而言,则是天下变乱的祸根;可从桓玄的角度看,这个假和尚却是司马道子与建康世族之间斗争的焦点。今后荆州若想对抗朝廷,桓玄便可以从此处下手,拉拢门阀势力支持他,以便对抗弥陀教的侵蚀。”
晨曦给赵亮奉上清茶,兀自气道:“为了权力,就可以枉顾是非曲直了吗?像这样养寇自重,借以拉帮结派,能给桓玄带来什么好处,难不成他还想当皇帝?”
“你别说,桓玄还真就当了。”赵亮促狭一笑:“这一点他可比他老爹要强。桓温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最后竟然让桓玄给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