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朗声道“若是这样的话,何必还要萤火那娃呢,弟子陪仙长走一遭不就得了。”
“哎,对对对,你去更靠谱。”赵亮连连点头“我可以借着为张婕妤调理养生的名义,请你这位内家高手前去给她输点先天真气啥的。到时候再编个理由,让张婕妤出面请李建成过来一趟,你便能趁机施法啦。”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的说道“仅剩三天时间,天道循环的定数就要如期到来了,咱们丁点功夫都不敢再耽搁,更容不得出丝毫差错。明天一早,月光就跟我入宫,随时准备出手降妖!”
六月的关中大地,骄阳千里、炽热炎炎,哪怕是江南顶级绸缎商号“宝轩斋”所产的蚕丝薄衫,也已经穿不住了。寻常百姓倒还好,帮着膀子、坦胸露肚,便能换来一时舒坦,而那些一向冠带齐整的朝廷官员,只要躲回家中,也可以悄悄咪咪的脱衣解暑,寻个清凉自在。
唯有可怜的大唐皇帝,只能跟这鬼天气死扛,哪怕是身处后宫禁苑,也得忍着汗流浃背的苦楚,上下全套君王装束,一丝都不敢马虎。
李渊坐在书房的御案前,用绢帕擦了擦额头上汗水,然后将面前的一份奏折轻轻合上,好半晌的功夫,才幽幽的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伺候的管事太监瞧在眼里,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小心翼翼的挥了挥手,招呼底下的小内侍,赶紧将屋中那盆早已化成了水的冰块抬走,再换些新的过来。
李渊把绢帕往桌子上一丢,止住了太监们的动作,接着起身走出了御书房。
他现在必须出去透透气才行,不然的话,随时都有可能烦躁的昏厥过去。
而令这位开国皇帝感到烦躁难耐的,也并不仅仅是眼下这炎热的天气,更多的还是源自于方才的那份奏章。
李渊把奏章握在手中,也没想清楚究竟要去哪里,就那么倒背着双臂,漫无目的的走着。而众内侍和金吾卫,则不远不近的陪在他身后,一起在这禁苑之中四处瞎逛。
说实话,这些年李渊过的并不快乐。虽然富有四海、九五至尊,但他越来越觉得,他人生中最幸福惬意的时光,是在五十二岁之前,还没有当皇帝的那会儿。
李渊出生于关陇贵族世家,其祖父李虎乃是西魏名将、八柱国之一,官拜太尉、获封陇西郡公,堪称权位荣盛,莫与为比。
就以这样的门户背景而言,说李渊从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也一点都不为过。
陇西军事贵族集团,自晋代以来就是一支强大而庞杂的政治势力,曾多次主导了华夏政权的兴替的转折,在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在这个集团的内部,长期的发展壮大也导致了盘根错节、姻亲绵密的人际关系。
就拿李渊来说,他父亲李昞,是北周御史大夫、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袭封唐国公。李昞与当时身为北周大司马,后来成为隋朝开国皇帝的隋文帝杨坚交往密切、亲如兄弟。而李渊的母亲,则是北周太保独孤信的女儿,隋文帝杨坚的皇后独孤伽罗的亲姐姐。
论起这个亲戚关系,李渊和后来的隋炀帝杨广,是正儿八经的姨表亲。
在这种世代勋贵、正牌皇亲的光环之下,李渊的少年时光、青年时光,乃至步入中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所过的生活都是无忧无虑、潇洒自在的。
财富和美女姑且不说,单单是官职事业,便绝非寻常人能够企及。
七岁时,父亲李昞过世,他承袭了北周唐国公的爵位。
十五岁时,姨夫杨坚取代北周静帝,自己做了皇上,同年便颁下旨意,不仅保持了李渊的唐国公地位,还敕封他为千牛备身,正式成为皇家的禁卫武官。
自那之后,李渊又一路升迁,在杨坚的信任和重用下,历任谯、岐、陇三州刺史,军政民政一把抓;再后来,表弟隋炀帝杨广继位,任命李渊为荥阳、楼烦两个郡的太守,紧接着没过多久便升任殿内少监、卫尉少卿,同时还兼着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右骁卫将军。
这种境遇,用“官运亨通”评价都算小了,只能说是“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升迁轻松的令人发指。
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公元617年,五十一岁的李渊得到了他在隋朝中的最后一份职务——太原留守、晋阳宫监,成为这一地区内的最高军政长官。
而他之前那种安然惬意、没羞没臊的好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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