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养乙之前认识赵亮,叫来一看,果真是那位典府上士,不由得略感愕然。
赵亮心里极度郁闷,但此时也只能先硬着头皮,对付眼前的局面,省得引起对方疑心,再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于是,赵亮忽悠赵养乙,说自己之前奉赵括之命,为大军建立补给线,没想到亲自出马还是晚了一步,被抢先抵达此处的秦军堵在了丹水西岸。
并且,他还与秦军的斥候队意外遭遇,一番激战后,他身边的护卫几乎全部阵亡,自己则死里逃生,躲进了密林。
这番说辞,在赵国大军被重重围困的背景之下,显得非常合理,所以赵养乙不仅毫不怀疑,而且还连连宽慰赵亮,说现在他已经安全了,在赵军大营里,不用再担惊受怕。
同时,赵养乙还喊来手下,让他们给赵亮找个干净帐篷,弄些杂面糊糊,凑合着吃口热乎饭,好好休息一番。
赵亮谢过赵养乙的关照,遂告辞离开,在军士的引领下,带着仍旧半疯半傻的贺山安顿下来。
说实话,这几天他俩一直躲在林子里,唯一能吃的就是山间野果,嘴巴都吃的发木了,眼下住进军营,虽然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干粮菜肴,但杂面糊糊毕竟也算是正经的饭食,香气飘来,赵亮顿时忍不住食指大动、口水横流,呼噜呼噜的连喝了三大碗,这才心满
意足的撂下筷子,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躺在草席上歇乏。
贺山一脸傻相的凑了过来,憨憨的说道“还饿,还……还想吃。”
赵亮头枕着胳膊,转脸看了看那口被贺山刮得干干净净的铁锅,不仅是又好气又好笑“大哥,你一个人吃了大半锅的糊糊,还饿啊?”
贺山就像个小娃娃似的,委屈巴巴的看着赵亮“还饿。”
赵亮被他那无辜的小眼神盯得实在有些无奈,只好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爬起身来,拎着空锅走出帐篷,寻管事的军官再要些食物。
军官瞅瞅那光可鉴人的锅底,悄悄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对赵亮耐心解释,眼下他这里也并没有多余的粮食了。之前分给赵亮二人的这锅杂面糊糊,差不多是一个小队十几名战士半日的口粮,若不是赵养乙将军特别吩咐,他们轻易都不敢如此浪费的。
赵亮闻言大窘,连忙向那军官道歉,说自己一时忘了军粮紧张的现状,害得对方为难了。同时,他心里面也不禁暗暗感慨,这一锅稀汤寡水的杂面糊糊,居然是十几个战士的一顿正餐,赵军的处境究竟恶劣到何等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眼见赵亮两手空空的回来,贺山顿时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蹲在帐篷门口一通嚎啕大哭,直惹得路过此处的赵军官兵都纷纷朝这边好奇张望。
赵亮无可奈何,只得走上前去,像哄小孩一样,对着贺山连说带劝,直到答应他明天一定搞些好吃的来,贺山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大雨渐渐停歇,西边的天际露出了一抹如血的残阳。在黑色的山峦下,一支庞大的军团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远远的望去,这支军队盔甲残破、旌旗卷垂,仿佛没有丝毫生气一般,缓慢而麻木的行进着。
大营中的将士们跑到帐外,拥挤在高处,默默的注视着正由远而近的队伍,谁也没开口说话。
有的人脸上,已经淌下了泪水。
二十多万赵军主力,跟随着他们的统帅,再一次回到了之前出发的地方。随他们一起回来的,没有胜利凯旋的喜悦,没有纵横疆场的豪迈,只有无尽的懊悔、深深的痛楚和对未来结局茫然无知的恐惧。
赵养乙亲自率领一个骑兵千人队,纵马驰出大营,远远的迎了上去,准备为主力军团引领入营的道路。
然而,赵括并没有按照自己这位手下大将的想法,让大部队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后方位置安营。他当着赵养乙的面,命令各部就面向着不远处的泫氏城和丹水河,原地扎住阵脚,设立军寨营帐。
整路大军闻令而动,约么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一片方圆近十里的广阔营盘便初具雏形。这片如山似海,望不到边际的大营,就好似一头从远古而来的洪荒巨兽,静静的趴在了泫氏城的旁边。
它喘着粗气,淌着鲜血,瞪着通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凝望着正摆在眼前的那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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