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杨宗保继续说道:“正如赵兄所言,这一次萧太后亲自坐镇,由贵为南院大王的狼主萧挞凛率大军南下犯边,极有可能不再像以往小小的侵袭劫掠那么简单。二十万契丹精兵对阵十来万疲弱宋军,咱们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并且依照目前的局面看,父帅恐怕也独木难支。因为宁边军和其他友军一向都是在各自的辖区内独立作战,之前对付辽国小规模的骚扰还行,可是若要迎战契丹主力,我们几家就好似一盘散沙,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的抵御。”
赵亮奇道:“我靠,难道朝廷没有安排一位主帅统一指挥各个部队吗?”
“还是那个老问题呗,”杨宗保颇感无奈:“为了防止某个大将拥兵自重,进而威胁到皇权稳定,所以边防各军从来都不设立主帅,而是由朝廷轮番派遣各种各样的安抚使、招讨使、巡察使前来协调督导。像我父亲这样的军头,平时手上的兵力也超不过万把人,只有爆发战事的日子才会临时增补一些兵马,故而也翻不起大浪。不过这样一来,几个主力边防军之间几乎从无协同配合可言,能不能合作抗敌,只有看都指挥使之间的私人关系。彼此有交情的,手下的两个军就能相互帮衬,没有交情甚至还有点矛盾恩怨的,则不要指望什么同仇敌忾,不背后捅你一刀,就算是比较厚道了。”
赵亮听得心中发沉,他事先完全没能料到,宋军的状况居然会如此糟糕。不仅主力部队浪费在二线,而且连前线的军团也都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在这种局面下,还想对抗辽国二十万虎狼大军,简直就是开玩笑啊。
瞧着杨宗保那副满面愁容、坐立不安的样子,赵亮又有些于心不忍,遂宽慰道:“少将军,凡事也不必太过执念。尽管眼下宋军状况不佳,但是天佑我族,这场大战终究还是会有令人满意的结局。”
杨宗保不晓得赵亮是因为知道“澶渊之盟”的历史,才会开口这么讲,但他从杨茹和苹果那里听说,眼前这位年轻的赵先生,果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掐会算的法门,就连寇准寇大人都对他钦佩不已,于是转忧为喜道:“赵兄此话当真吗?可不可以给在下透露一二,宋辽这场大战究竟该怎么打才好?”
赵亮明白对方肯定是想岔了,故而才会出言请教,于是老脸一红,故伎重演:“这个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你只要相信我说的话,然后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啦。看你诚心实意的想知道,我不妨另外给你露个底,此战,你老爸必定立下大功,得到皇帝重重的嘉奖。”
“如此就借您吉言了。”杨宗保乐道:“其实父帅跟祖父他老人家一样,并不图什么加官进爵,只求能保护好我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倘若真能打退敌军,他便心满意足了。”
赵亮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信。杨家将满门忠烈,那可绝对不是胡吹乱盖的。同样,我说的你也要相信,别看辽军这回气势汹汹、大兵压境,但终究还是会撤退的。眼下倒是你自己,该如何过了擅离职守这一关,我可就说不准啦。”
杨宗保闻言神色一黯,下意识的说道:“为今之计,只能祈求今晚顺顺利利救出穆灵,然后我明日一早便返回北疆,但愿还来得及。”
赵亮心念一动,不由得想起另一件事,正欲说话,这时忽听外面传来杨茹的声音:“大哥,有消息啦!”
话音刚落,杨二小姐便推门而入,紧随在她身后的,还有宁边军的飞刀斥候苹果。二人一进屋,先对赵亮施了礼,然后杨茹讲道:“哥哥,赵大哥,苹果出马,果然不凡,刑部大牢那边有消息啦。”
杨宗保关心穆灵的安危,忙不迭的向苹果询问详情。苹果介绍道:“今天天不亮,我就去了宝善街,那里住着我一位老伙计。他原先也在宁边军效力,半年前才调回京城,在开封府担任步兵副都头。刑部的人手紧缺,所以时常会调用开封府的兵马协助值守大牢,故而他对其中的情况最是熟悉。”
“你怎么跟他说的?”赵亮问道:“现在边关吃紧,你这个斥候高手不在前线效力,大老远跑回来打听牢房的事,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杨茹笑道:“赵大哥,你太小瞧咱们苹果了,这些东西还用教她啊,早就编排好啦。”
苹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也没有小姐说的那么了不起。我跟那位伙计讲,这次是专门护送小姐回汴梁的,也算是在杨家立个小功。不过今天下午就得出发返回边关,所以趁着早上得空,专门跑去看望他。以前在战场上,我俩曾经并肩杀敌,交情非常牢靠,他见我回来也非常高兴,便拉着我到茶楼吃早点,顺便叙叙旧。我跟他东拉西扯的闲聊半天,瞅了个机会便把话题引到了刑部大牢上。”
杨宗保奇道:“哦?那你是如何套的话呢?”
听少将军垂询,苹果小脸微微一红,接着道:“我这个伙计人很好,可就是有个老毛病,爱吹牛逞强。凡事只要跟他杠上,稍稍一激,这家伙肚子里就存不住话。我提起当初在斥候营效力时,他总是记不牢地形地貌,回来绘制敌人兵营时经常出错,害的我也挨骂。这厮听了果然不服,说什么也要和我论道论道。于是我趁机考他,能不能把刑部大牢手绘出来。”
“哈哈,所以他便乖乖给你画了一幅?”赵亮笑道。
苹果点点头:“没错,他立马跟店家借来纸笔,不仅给我画了,而且还画的非常详细,居然连茅厕伙房都没落下。他一边画,我一边在心里默记,待他绘制好,我又假意说这种东西事关机密,绝对不能外传,接着便用火折将其烧掉,完全没遗留任何把柄。方才我到二小姐房中,将记忆中的刑部大牢地形图都照原样重新画了出来。”说着,苹果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在书房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