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早就看出她的心思,险些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踹他,“知道我醋你还不哄我!”
尉迟轻笑起来,忽然将高领往下拉低,快速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难得看到你醋,想多看一会儿。”
“?!”哪怕是四年前,他们也没在大庭广众下有过亲吻这样亲近的动作,这男人……这男人今天打扮得年轻了一点,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毛头小子了吗?!
导购在他们旁边,看到他们这样,尤其是鸢也窘迫地马上和他拉开距离的反应,忍不住抬手掩嘴偷笑。
鸢也感觉自己耳朵又要红了,咬了咬牙,绕开尉迟,大步走出商店。尉迟又笑了一下,将衣服递给导购,报了尺码:“麻烦拿两套。”
“好的。”导购去拿了,尉迟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笑意淡去了些许,看了眼在商店外的鸢也,走到另一条货柜接听。
鸢也出了商店,就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更加幼稚,太像是被小男友调戏的小女生,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本台记者了解到,未来六个月内,尉氏集团还将计划关闭其在大陆地区的200家门店。”女播音腔响起,鸢也一愣,转头一看,是隔壁商店正在播放新闻,财经频道的主持人面色严肃,背景屏幕放了一张尉氏大厦的照片。
这栋大厦是晋城的地标性建筑,如今还是矗立在最繁华的商业区中心,却是已经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壮。
尉迟付款完,拎着东西出来,见鸢也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看什么?”
鸢也低声:“刚才财经新闻说,尉氏要在半年内关闭旗下两百家门店。”
扬了扬眉,尉迟随手一指在繁华商场里门户紧闭的一家店,说得很淡然:“那儿原来就是尉氏旗下珠宝品牌的专柜,一周前刚关了。”
鸢也知道尉氏现在有多难,回头看着他:“我会答应跟尉深合作,是因为我拿捏住了他的命门,我有办法让他退下,我可以帮你解决他。至于游轮的事情,当初我本就没有做绝,我也有办法翻案。”
尉迟嘴角勾动:“现在都知道心疼我了。”
“说正经事儿呢。”鸢也抿了下唇,“尉氏是尉家百余年的基业,如果折在你的手里,你就是尉家百年罪人……”
她有点别扭说这种话:“我不想看到你那样。”
这个男人生来光芒万丈,当初恨他的时候,就是想灭了他身上的光,现在是完全舍不得了。
“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止是游轮的事情了,还有浮士德别墅区,以及爷爷那件事。”尉迟手指刮着她的脸颊,她的心情他懂得,同样舍不得她再忧心,更不愿意坏他们难得一起出来逛街的好心情。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鸢也怔了怔,倏地看向他,尉迟嘴角一弯,重新牵起她的手:“再看看,看还有什么可以送给孩子的东西?”
因为他那句话,鸢也走神了,又慢慢回过味儿,她早就想到他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果然是有别的计划。
很久之前,鸢也就形容过尉迟,是一只善于蛰伏的猛兽,就等着敌人放松警惕,再扑出来捡起一击毙命。
在对付她,和对付兰道上,他已经展现过他的手段,鸢也彻底不担心了,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自己被动。
心情重新浮回云端,鸢也回神就看到一家陶艺DIY的店,心思一动,有了主意,拉住尉迟:“我们给三个孩子做个吃饭用的碗吧。”
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父母亲手做的东西才叫难得,尉迟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好。”
他们一起进了陶艺店铺,询问了交易流程,然后就穿上防护服,免得弄脏身上的衣服,店员带他们到位置上,给了他们泥土和材料,简单介绍了该怎么做一件陶瓷物品,然后就放他们自己去玩儿。
两人都是顶顶聪明的,学什么都很快,过了最初的生疏后,就都上了手,没一会儿,碗的雏形就出来了。
转盘飞速转动,鸢也手指抚着边沿,将碗口圆润。
做着做着,她忽然笑了一下,尉迟抬起头:“怎么了?”
“想起我小时候一件事儿。”鸢也言语带笑,跟他说了起来。
“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大表哥带着我们三个小孩在屋子后面的草地,用废弃的砖头搭了一个灶台,又捡了别人丢弃的不锈钢盆当锅,架在灶台上煮水,我小表哥从小就心细,就用泥土捏了四个碗和四双筷子。”
这几兄妹小时候在一起干的事儿是真的多,今天上山玩过家家,明天下河捞鱼吃,都是尉迟这个尉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尉迟停下转盘,一边端详自己的作品,一边慢悠悠调侃道:“然后你们就把火点起来了?烧了草地?殃及别人的房子?”
鸢也马上反驳:“才没有!”
尉迟的左眼下不知何时溅到一颗泥土,乍一看像生在那儿的泪痣,将狭长带笑的眸衬得愈发动人:“这不是熊孩子故事的正常发展吗?”
虽然不是这个发展,但也确实很熊孩子,鸢也弯唇:“桑夏以为盆里水煮草真的能吃,趁大表哥和小表哥没主意,喝了一口,还想喂给我喝,还好小表哥看到了。”
其实尉迟有注意到,她提起小时候的事,最常登场的人物就是陈莫迁,那个人确实是她最亲近的小表哥。
但从猜测莫迁可能没有死至今,她都没有发表过对陈莫迁的看法,只让他给出证据证明陈莫迁确实做了那些事,尉迟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再回顾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从他的角度看去,她低垂的眼睫纤长而微卷,刚好遮住眸光看不见情绪。
尉迟收回视线,继续圆他的碗,复而问:“很少听你提起陈桑夏。”
鸢也应了声:“她是海军战士,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我们很少见面也很少联系,没什么好特意提起。”
说到这儿,鸢也就想起来:“她好像快要退伍了,上次我大表哥说,再过一个月她就退伍,到时候到我身边来,算起来差不多是最近,回去我打电话……”
话还没说完,她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口走过,当场愣住,然后一下站起来。